參與式藝術
我喜歡德國藝術家博伊斯的名言:「人人都是藝術家」。但很多人覺得有點誇大離譜,還有很多人在為搞清楚到底什麼是藝術而頭疼,更別提什麼藝術家了。所以我把博伊斯的話改成「人人都是創作者」,或者更周全一點的說法——「在機器生產替代人類勞力的未來,全體人類都在自由創作中尋找價值實現」,這樣的話,認同的人應該會多一些吧?
藝術創作作為自我實現,這樣說可能還是太抽象了,其實我們也可以用功能性視角來打量藝術,也就是靠評估某個藝術項目、某件藝術作品、某場藝術策展是否達成了預期目標來評判藝術創作的價值。很多時候,這種目標往往很容易指向自我探索、主體認知、情感抒發等個體微觀命題,或者老生常談地指向探尋真理、宗教信仰、感慨人生等宏觀命題,藝術能否作為對具體的社會公共議題的反應?能否作為公共教育的媒介?能否作為對某些公共知識的討論?能否參與建構社區文化甚至是參與到改善社區公共關係當中?我想這正是公共藝術和「個人藝術」的區別。
公共藝術除了主張關注當下具體的社會議題,還應該強調公眾的參與,如果藝術館成為妨礙公眾參與的場景需求,公共藝術就應該走出藝術館,拋棄藝術館,到廣場上、到鄉村裡、到田野上、到廢墟裡。公眾的參與才能讓公共藝術名符其實。
藝術介入社區
德國社會學家F.滕尼斯於1881年首先使用「社區」一詞,當時是指由具有共同的習俗和價值觀念的同質人口組成,關係密切的團體或者共同體。20世紀30年代我國社會學家費孝通把英語「community」翻譯成社區,從此漢語裡有了這個詞語。
英文中向來被譯為「社區」的Community一詞也是「生命共同體」的意涵。其實,社區的本質不局限於空間或建築單位,而是一種社會性的共同體。過去被忽略的「社區」觀念,也就是凝聚共同體意識的問題。
藝術應該介入公共空間或者公共文化。在此基礎上,藝術應該更廣泛地參與到社區生活、私人空間乃至社會議題等領域。以藝術作為溝通媒介促使居民參與互動,共築社群的文化認同,發揮凝聚群眾生活意識與共同體意識的效能,是藝術介入社區的核心目標。
Moon 公共藝術計劃的操作強調地化的田野調研和公眾參與,用發問與質尋的方式開始進入當下城市、鄉村社區問題的討論。面對當下公共社區的現狀,試圖通過改善都市公共空間和公民關係,通過參與式藝術的方式,以藝術連結、記憶激活、人文參與等方法,來探索和建構屬於當下公共社區的生活、社群和文化。
藝術連結——藝術如何與社區場域、居民的日常生活及情感產生有效連結?
碧山計劃
碧山村是徽州地區的一個古老鄉村,這一地區保留有很多徽州古老建築和傳統手工藝。2011年由策展人左靖和歐寧等共同發起。碧山計劃脫胎於臺灣的鄉建活動,以建立社區文化、凝聚社區共識、建構社區生命共同體為社會文化理念,將古老的徽州文化傳統以現代人的方式重新梳理與呈現。其中首屆「碧山豐年祭」在黃山黟縣碧山村舉行,藝術節包括豐年祭儀式、主體展覽、徽州歷史文化展覽、手工藝市集、調研項目展示、早期農村電影放映、當代農村紀錄片放映、學術研討會、文學活動、新民謠音樂會、徽州戲曲匯演的等十個部分。碧山豐年祭具有中國大地藝術節的開創性意義。項目目前以碧山供銷社為平臺,不斷有小型展覽展出,仍然保持了在地性創作的特色。
以藝術為溝通媒介,共建社區的文化認同
MOON計劃在西什庫藝術季開幕事件的作品MOON X趁月光正好大家都來曬衣服吧,北京老城區居住空間有限,因此社區居民時常不得已把衣服晾曬在屋外街道,這一度成為居民和居委會的矛盾點。西什庫社區工作者幫助居民統一照料晾曬衣服的服務意識,最終化解了矛盾。此處作品所呈現的參與式公共藝術現場的靈感,正是來源於居民間的這段真實的社區故事。藝術家將社區居民的日常行為以超日常的儀式感再現,試圖肯定『只要人與人充分溝通、相互幫助就能讓原本冰冷的城市社區轉變為溫暖部落』的想像。
記憶激活——藝術介入如何重振社區精神,激發當地活力?
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節
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隨著日本的產業轉型以及都市文化的興起,越後妻有人口老齡化、外遷等問題日益凸顯,導致大量民宅、校舍被空置,耕地日益荒蕪。在經歷了上世紀90年代泡沫經濟的崩盤之後,日本國民經濟持續低迷,地方價值的重建和鄉村的振興成了日本社會不得不面臨的重要問題之一。出生於新潟縣的日本策展人北川富朗決定用藝術來拯救鄉村。2000年,三年一度的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節(Echigo-Tsumari Art Field)應運而生。藝術節試圖通過藝術的介入來修復人與土地的依存關係,鼓勵藝術家進入社區,融合當地環境,創作與在地生態及社區共生的藝術作品。農田、山巒、森林、沙川、梯田、空屋、舊校,這些日益被人遺忘的私人與公共空間在這裡孕生出了新的藝術展示舞臺,逐漸成為推動整個越後妻有地區經濟、文化發展振興的關鍵性力量,激活了曾經的日本「死角」——越後妻有。
保護和利用社區文化遺存,塑造社區意識
MOON計劃在地藝術展在安徽橋頭集龍泉小學的此次展覽的作品命名為MOON X 穿過安徽田野的風。藝術家在牆上寫下第一首詩,隨後邀請安徽籍詩人朋友新木寫下關於故鄉的詩。在藝術家的啟發下,三個孩子畫了四幅畫,寫了三首詩,也全部在由教室改造而來的藝術空間裡展示。空間延續「流動藝術工作室計劃」的參與式藝術共創(Participatory Art)的理念,除了邀請的詩人在牆上創作詩句,所有的村民、鎮政府工作人員、遊客也都可以寫下關於安徽的詩句。用公共藝術激活城市和鄉村的廢棄空間,將閒置的商鋪、醫院、學校、村舍,轉變為社區居民接觸藝術、增進交流的公共空間。
人文參與——藝術在社區場域應該產生怎樣的回應?
臺北寶藏巖
位於臺北公館水岸旁的寶藏巖聚落,建築依山傍水而建,蜿蜒錯落且複雜。為臺北多元文化的縮影,以其特有方式發展出獨一無二的聚落文化。然而,1980年7月,寶藏巖被臺北市政府從水源保護地正式劃入臨水區的297號都市計畫公園,全區面臨被拆遷的處境;1999年,龍應臺在擔任臺北市文化局局長時,以貧窮藝術村的概念,作為寶藏巖未來的營運方向發展,確立了日後設立藝術村的走向; 2004年,寶藏巖正式被登錄為歷史聚落,以聚落活化的形態保存下來;2010年10月2日「寶藏巖國際藝術村」正式進駐營運,結合在地資源,建構藝、居共生的平臺,以「共生」為概念,創造出生態、藝術、社區的對話場域。
讓本地居民和有識之士充分參與社區生活藝術營造
北京老城區內的大柵欄,人口密度高,公共設施不完善,區域風貌不斷惡化,產業結構筮待調整。2011年啟動北京大柵欄更新計劃,制定了「區域系統考慮、微循環有機更新」的整體策略,進行更加靈活、更具彈性的節點和網絡式軟性規劃,視大柵欄為互相關聯的社會、歷史、文化與城市空間脈絡。通過節點簇式改造,產生網絡化觸發效應,同時每年與北京設計周合作,通過邀請、徵集建築師、設計師、藝術家、在地居民及商家的方式,嘗試解決社區內的公眾難題,通過示範激活給大柵欄及內部社區帶來直接積極的改變,推進本能居民及商家參與地區共建。實現「在地居民商家合作共建、社會資源共同參與」的主動改造,將大柵欄建設成為新老居民、傳統與新興業態相互混合、不斷更新、合和共生的社區,復興大柵欄本該有的繁榮景象。
啟發與探索
城市、鄉村的問題一直以來都是錯綜複雜的,Moon 計劃的核心目的是探索一種替代性的社區再生模型,通過藝術介入的方式,從此時此地的觀察出發,關注當下現實。希望在社區營造、自主更新、鄉村再造等的領域中,讓本土記憶、文化和生活方式在全球化背景下保留在地性和多元性的種子。
閱讀原文 吉木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