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時間3月2日的晚上,一聲驚雷在藝術世界轟然而響:據媒體和其本人Facebook主頁宣布,世界著名行為藝術家烏雷(烏維·賴斯潘,Uwe Laysiepen,簡稱:烏雷Ulay)於睡夢中去世,享年76歲。
烏雷被稱為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寶麗來攝影的先驅者,行為藝術之父,最激進、最唯一的藝術家。
然而,烏雷出現在大眾視野裡時,似乎總是帶著前綴——與阿布拉莫維奇一起。
這也不可避免,因為烏雷曾與被稱為「行為藝術之母」的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以情侶的身份共同生活12年,並創作了大量極具深度與強度的藝術作品。阿布拉莫維奇曾說:「一個藝術家不應該愛上另一個藝術家。」 一語成讖,他們的愛恨情仇也成為藝術史上討論最多、最著名的愛情故事之一。
1988年,他們來到中國,分頭從長城的兩端—嘉峪關和山海關開始,獨自向彼此的方向徒步行走。
這是他們相愛相伴12年後決定分手,並用這樣一種行為方式來結束這段旅程。
他們在長城的中間相遇、相擁,然後再也不相見。
在共計4000公裡的行程後,兩者原先的結婚計劃卻變成了揮手告別。而長城一別後,烏雷便從藝術界神秘消失了。
然而2010年他們又相遇了。
在紐約現當代藝術館的展廳裡,阿布拉莫維奇坐在桌子一端,另一端是自願坐到對面的觀眾。64歲的阿布拉莫維奇接受了1500多人的對視挑戰,莎朗·斯通、Lady Gaga等名人都慕名而來。
她每天就這樣身著一身拖地紅裙、面無表情地坐著。
突然間,一位男士走了過來——烏雷最終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她平靜地抬眼,兩人相望的瞬間就立刻眼中含淚。只有那一刻, 他們才有機會共同憶起過去的一切,只有那一瞬間,他們又再一次共同完成了一件藝術作品,用曾經的回憶和如今的對視。他們雙手緊握,眼淚潸然而落。
幾分鐘後,烏雷起身離開。
而那短短的幾分鐘,再次讓全世界認識到了兩人間的真摯情感,也代表著雙方的和解。
讓人不禁想到拜倫詩中所說:「假若他日相逢,我將何以賀你?以沉默,以眼淚。」
大眾不甚了解的是,幾年之後,因為作品版權糾紛烏雷起訴了阿布拉莫維奇,最後兩人對簿公堂,烏雷勝訴。
之後的他們隨著時光的流逝,又彼此和解成為好友。
直到今天,烏雷離世,阿布拉莫維奇在社交媒體上悼念這位老友:非常悲傷我的朋友和前合伙人烏雷今天去世。他是一位傑出的藝術家和人類,我們將深深地懷念他。在這一天,得知他的藝術和遺產將永垂不朽是令人欣慰的。
如今有很多人說看不懂行為藝術,更不懂現代藝術,覺得無趣而奇異。
其實藝術並沒有人們想得那樣遙不可及、晦澀難懂。曾經的藝術是為了再現真實,於是幾百年前的藝術家盡力追求作品與現實的相似,描繪出精美的靜物作品。而如今的藝術作品大部分都是為了「表現真實」——表達內心與思想的真實。
他們不再追求真實的外表,而是為了展現內心、呼喚感情、引起思考,無論是靜物作品還是行為藝術只是一種承載方式。正如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的行為藝術作品,他們的視頻被放在網絡上,在短短的幾分鐘裡人們被他們所表現出的內容所打動,於是感受到愛、感受到生命的力量,當情感能傳遞給觀眾,在他們的內心產生顫動——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藝術的存在理由。
除了和阿布拉莫維奇合作的作品,其實自2011年以來,烏雷一直在編輯《地球水資源目錄》,這是一個項目的資料庫,旨在提高飲用水的質量和可用性,也引起藝術家和技術專家對這一問題的認識。而他的寶麗萊作品《Renais Sense》的變裝,也展示了他探索自己女性的一面。
在性別流動性成為一種市場趨勢之前很久,烏雷就接受了性別流動性的概念,他受到了瑞士心理學家卡爾·榮格的影響以及動物和萬物有靈概念的啟發,認為每個人靈魂中都有男性和女性部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碎片式的人:男性與女性、純化論者和享樂主義者等,他的創作比任何人都更好地歸納了屬於他那個時代的精神,但他往往不把自己算在內。
2011年,烏雷被確認患上癌症後,積極進行康復,並開始他最後一場關於身體的試驗《癌症計劃》。
今天,英國衛報在報導烏雷時用的標題是:A pioneer and provocateur ——他是先鋒者也是挑釁者。他是那樣一位激進的、自由的、挑釁的、先鋒的藝術家。他在手臂上紋著GEN.E.T.RATION ULTIMA RATIO,雙關的「generation」,代表「最後的勝地」、「國王最後的辯論」,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在睡夢中做了正式告別:1943年11月30日至2020年3月2日。他開始了新的徵程,去往最後的新的勝地。
看更多36.3℃的營養社論,敬請關注一語觀點。(本文系一語觀點原創,侵權將追究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