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薯幹並不是湯溪特產,很多地方都有,只要是種蕃薯的地方,霜降之後開始挖蕃薯,挑出個大無疤體胖的,堆在牆角燒番薯稀飯吃。個大又疤痕累累的、被地蠶吃過的、破了相的、長得難看的,統統拿去洗蕃薯粉;剩下就是相對個小、苗條順溜,無疤無節的,一定是主婦們做蕃薯幹的首選。
做蕃薯幹的辦法簡單易學,不用教,一聽就會:把蕃薯挖來堆放幾天,去掉一些水份,刨皮洗淨,切成長條狀,上籠屜蒸熟,放到太陽下曬乾即成。我承認這個方法很管用,曬出來的蕃薯幹也很好吃,大部分人家的蕃薯幹也都是這麼做出來的。但我說的湯溪蕃薯幹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弄出來的,倘若是這樣,怎麼稱得上「人間美味」呢,十二三塊錢一斤罷了。
湯溪的蕃薯幹,並不是曬出來,曬出來的有「日頭氣」,曬得太軟不經嚼,曬得太硬又幫幫的咬不動。湯溪最美味的蕃薯幹,是用專用的「焙籠」,用微微的炭火,用山裡農婦們的耐心和細心,一點一點熬出來的。
立冬過後,天氣冷下來,稻子歸倉,蕃薯和玉米也收回家中,農田裡的活少了。農婦們就開始划算各種吃的——做過年用的米酒、曬蕃薯粉、芋頭絲等等,其中包括烘焙蕃薯幹。
首先是選材,這裡的講究可非常多。蕃薯的品種有許多,以我的經驗,最常見的有三種,一種是黃心的,這種蕃薯軟硬適中,燒稀飯和烤蕃薯都很好吃;一種是紅皮的,通常長在沙質土裡,果肉緊密結實,煮熟以後像板慄肉一樣又香又甜,但這種蕃薯如做成薯幹,會像石頭一樣磕掉大牙,燒稀飯也不好吃,太粉。第三種是紅心番薯,皮是紅的,剝開一層是白的,再剝一層是粉粉的紅色,這種番薯含糖量高,又軟又糯,最適合做蕃薯幹。
山裡人家別的沒有,燒炭用的柴可是現成的。把紅心蕃薯去皮,對半剖開(小個的就不用剖了),蒸到筷子剛剛能夠戳進去就起鍋,起鍋時,要一塊一塊輕拿輕放,攤到一個竹製的大焙籠裡,底下放著炭盆,炭盆裡幽幽地閃著紅光,就這樣慢悠悠地烘著。在微弱炭火的烘烤下,蕃薯塊中的水份被蒸發,只留下糖份。起初,每隔兩三個小時給番薯翻身,邊翻邊捏——捏扁——邊捏邊烘,薯塊的表面,慢慢地起皺,像女人蹙起眉頭,最終,它的整個身子也像蝦米一樣躬起來,像一彎新月。薯塊的顏色,也從淡黃色慢慢變成晶瑩剔透的暗紅。這個過程視木炭火勢大小而定,但經常需要半夜起來翻動,不然番薯幹就焦了。
烘烤完成的蕃薯幹,軟硬適中,韌勁十足,單單用手捏著,其QQ的彈力就是一種享受。在舌尖上一轉,其軟糯,其包含山野氣息的香甜,已非一般常物可比。但這種薯幹因為烘製過程繁瑣,費功又費炭,一般人家不太願做。住在平原地區的人,燒灶只用灌木和稻草,家中沒有這麼多炭,沒條件烘。只有住在深山裡且不怕麻煩的主婦,才有閒心餘力。山裡人家物質貧乏,客人來了拿不出什麼好的招待,這個炭烘的蕃薯幹,也算是老少鹹宜的稀罕物了。
我讀初中時,班裡一同學李娟是井上村人,她差不多一個月才回去一次,回校的時候,會帶來山裡各種好吃的東西:醃酸豆角、醃黃瓜、醃小筍,野板慄、彌猴桃……最重要的是會帶來一小袋蕃薯幹。大伙兒歡呼一聲,前呼後擁把她擔子接過來,書包拎上,然後把蕃薯幹你一塊我一塊分掉,不管她如何心痛肉痛。對美味蕃薯幹的回憶,最深刻的都來自於李娟:太陽曬的番薯幹,跟烘焙的比起來,確實有雲泥之別。
如今,我也算衣食無憂了,我原先以為,年輕時覺得番薯幹好吃可能是因為物質匱乏,現在才發現番薯幹在任何年代都是美味:烘焙的蕃薯幹,晶瑩剔透,幹而不硬,甜而不膩,色香味形俱佳, 不愧是人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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