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
做任何一件事,能堅持做100天都不容易。
我們寫信已經100天了。
在過去的100天裡,我們各自寫了50封信,平均每封信1200字,也就是每人寫了6萬字,共12萬字。
剛好是一本書的篇幅。
情侶之間的往來信件,叫做情書,想來也是考慮到這份情的厚度,絕不是一兩封信就能訴完的。
所以從第一封開始,就做好了用一生來裝訂的準備。
回過頭去看你寫給我的50封情書,你猜哪句話最打動我?
是這樣一句:心裏面空落落的感覺還在,但是寫下了你的名字,好像就踏實了一點。
世間所有的情書,都是從一個揪心的名字開始的。
你寫下「戈叔」,會感到踏實。
我寫下「阿心」,筆尖顫了一下,紙頁瞬間向四面八方裂開,透出一個世界的光來。
你的名字,總是能輕易勾起我內心流淌的溫柔。
今天寫完了一篇7000字的大稿,好開心啊。
我覺得我的拖延症,在一點點被治癒。
拖延症本質上是一種畏難心理,因為怕一件難事,於是找來一堆容易控制的瑣事填滿時間,來拖延困難的到來。
可最終困難沒有降低,時間耗盡,於是焦慮會把那困難進一步放大,直到無法承受的地步。如此惡性循環,實在是可怕。
記得在之前的信裡也寫過,我覺得在所有的寫作裡,給你寫信是我最能夠輕鬆面對的。
當初決定寫信,也是想看看這樣的方式,是否能緩解我的寫作焦慮。
現在看來,療效真的是不錯呢。
我現在無論寫影評還是什麼,都會當做是寫給你的信。
我甚至會在開篇寫上「阿心:」,然後才寫正文。神奇的是,每當寫下你的名字,文字就會在情感的推動下流暢起來。
這就是寫作所謂的對象感吧。
但我更相信朱生豪寫給妻子的那句話:
只有你好像和所有的人完全不同,也許你不會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時較之和別人在一起時要活潑得多。與舉世絕緣的我,只有你能在我身上引起感應。
真是這樣呢。
只有在面對你的時候,我才能輕鬆灑脫地面對自己。「只是因為相信你,我才能夠描繪縹緲的遠方。」無論是在現實裡,還是在文字裡,都是如此。
梵谷寫給弟弟提奧的信,被後人演繹出這麼一段話,還挺動人: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只看到煙。但總有一個人,總有那麼一個人能看到這團火,然後走過來,陪我一起。
我帶著我的熱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溫和,以及對愛情毫無理由的相信,走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結結巴巴對她說:你叫什麼名字。
從你叫什麼名字開始,後來,有了一切。
阿心,我就是那團侷促的火。所有人只看到煙,只有你看到火焰。
於是在你面前,我才像火一樣生存。
於是我記住你的名字,把它當做是顯露真身的咒語。
阿心,你在第99封信裡寫下的,我最能懂:兩情若在朝朝暮暮裡相悅,又何愁長久。
時間是綿延不絕的。
過去之心不可得(回憶),現在之心不可得(此刻),未來之心不可得(誓言)。
沒有一分一秒,是真的可以攥在手裡不放開的。所以不必憂心於時間,更不必計較短暫或永恆。你只需跟隨著自己的心,活出超越時間本身的另一種刻度。
長久不是站在起點時的眺望,而是站在終點時的回望。
我們就這麼一天天地走下去吧。
但行隨心,莫問前程。
我原先總說:時間會帶我們到達想去的地方。但我現在覺得,帶領我走下去的東西,其實更實在。
它就是一封封情書,是一天天的喜悅,是每一聲早安,是朝朝暮暮的相伴。
啊,還有,每一次呼喚你的名字。
子戈
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