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佩,「半面妝」形象設計創始人、「徐娘半老」成語裡的女主角。她的身份是南朝梁元帝蕭繹的皇妃。
作為後宮女人,基本人設都是對後宮裡唯一那個男人極盡奉迎,為「宮鬥劇」提供五花八門的素材。可是我們的徐姐姐非常有個性,無意苦爭春,卻把群芳妒。徐姐姐的趣味在於惡搞老公,這簡直是前所未聞。她譏諷的方式就是化半面妝給老公看,因為蕭繹是個獨眼龍。
按照徐姐的邏輯:你瞎了一隻右眼,右臉妝化了也是白化,那就只畫左半面好了,省事又環保。《南史•后妃傳》:「妃以帝眇一目,每知帝將至,必為半面妝以俟,帝見則大怒而出。」雖然徐姐化半面妝但還是很美的,李商隱曾寫下「休誇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妝」的讚美之句。但是這明擺著是揭丈夫傷疤,將他自卑的心豁出了血口子。徐昭佩和蕭繹也曾是對少年夫妻,但兩口子卻把關係處得毫無溫情,也算是對奇葩夫妻。為什麼會這樣呢?
誰說失戀事小,失去才知道
蕭繹長徐昭佩三歲,結婚時徐昭佩十四歲。婚禮當天,狂風大作,吹倒房子、吹折柱子、掀翻轎帘子,種種不祥跡象都暗示了這樁婚姻的不行。徐昭佩的心情比天氣更糟糕!因為她的丈夫是個獨眼龍。儘管旁人都說蕭繹文採飛揚,可是他連個正常人都不是,傲嬌的徐昭佩已被傷透了自尊。在這之前徐昭佩還經歷了一段「初戀要結婚,新娘不是我」的痛苦:
徐小姐家世好,父親是侍中信武將軍。她本來與一個叫張秉的高富帥青梅竹馬。張秉顏值吊打眾小生,還有一身好武藝。徐小姐也是美女,尤擅歌舞。這兩家門當戶對,郎有情,妾有意,本來是樁好姻緣。但是徐爸爸把女兒的婚姻當籌碼,想讓女兒嫁得更好,飛得更高,便主動為「準女婿」張秉找對象。結果女方王嵐性格溫柔嫻淑,真和張秉對上了眼兒,兩口子過得不錯。接下來,徐琨開始部署自己女兒的前程。他看中了梁武帝第七子湘東王蕭繹。
女人都怕嫁錯郎,微笑是你寂寞的妝
蕭繹降生時,梁武帝曾夢見一個眇目僧手執香爐至金殿前,口稱要託生於皇宮。然後蕭繹就出生了。他不過是個侍妾生的,而且還是「獨眼龍」。但因為這個奇怪的夢,梁武帝對蕭繹寵愛有加。可是,成年後的蕭繹已被生理缺陷折磨得心理扭曲,深深的自卑讓他性格變得猜忌兇狠。比如,他嫉妒姑姑家的孩子個個有文才,於是把一個寵妾哥哥的名字改成姑父的名字,以此宣洩。這種報復真是讓人莫名其妙,但說明一點:蕭繹真的心理有病。
很不幸,徐昭佩嫁給了這麼一個心理有病的男人。她也有了另一個名字:湘東王王妃,而且即使在蕭繹稱帝後,她還是個王妃的名號。
蕭家父子兄弟在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那位編寫《昭明文選》的蕭統正是他的哥哥。昭明太子蕭統「美姿貌,善舉止」,心地善良,在如此優秀的哥哥對比下,蕭繹就顯得更不堪了。
剛走進婚姻的徐昭佩也曾想和丈夫搞好關係。所謂的「先結婚後戀愛」也不是不可能,再說他倆還孕育了一子一女。徐昭佩pick到老公的一個興趣點:文學。
蕭繹喜歡搞文學沙龍,徐昭佩自幼飽讀詩書,她也想參加,可是丈夫卻嫌她不倫不類。她遂改為喝酒,「妃性嗜酒,多洪醉」。有次酩酊大醉的徐昭佩抱著丈夫當馬桶,一番狂吐。這加重了丈夫對她的反感,但徐姐姐不示弱:你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夫妻二人玩起了冷暴力,蕭繹很少來看她,偶爾來了,她就來個「半面妝」把丈夫氣得要命。
和丈夫交惡,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徐姐姐十分鄙夷丈夫的人品。
蕭繹和兄弟們為爭皇位,手段極其殘忍。侯景之亂時,他為達到自己目的,故意按兵不動,致使老父梁武帝被囚禁活活餓死牢中。他對那些威脅皇位的兄弟侄兒一律殺害,還要用極惡毒的語言文字為對手編不堪的段子,然後流傳後世。如此陰暗卑劣,蕭繹卻總是裝出一幅「仁者」形象,以周公自比,以孔孟為師。王夫之曾評價蕭繹:「父子兄弟之恩」,到他這裡「可謂絕矣」!後來徐昭佩被蕭繹賜死後,還對其屍體進行了「出妻」,可謂是夫妻之情亦絕矣!
冰雪聰明的徐昭佩對丈夫虛偽的本質早就看透了。她自小錦衣玉食,性情率性,敢愛敢恨。她不會讓自己在一棵樹上吊死,於是四處開始追求愛情,也有了正史對她的「無行」的評價。
若無其事原來是最狠的報復
徐昭佩先與瑤光寺的智遠道人私通,讓宮闈與寺院結成了緋聞。她又與蕭繹的侍衛、美男子暨季江有情。暨季江在享受徐昭佩肉體後,咂著嘴巴,作出了「徐娘尚老,猶善多情」的評價,即「徐娘半老」的成語出處。她還愛上了帥哥詩人賀徽,二人在白角枕上情詩唱和。已過不惑之年的徐昭佩瘋狂地去抓青春尾巴,置一切世俗於不顧,她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那個洗頭時發現水變綠的蕭繹此時更是將「心理陰暗」詮釋到了極致。面對老婆鋪天蓋地的八卦新聞,他居然不動聲色,依舊保持著手不釋卷、筆耕不輟的文化人形象,在一邊當文學青年的同時,一邊策劃著復仇大計。
魏國大軍來襲時,梁朝的江山呈現出末世的風雨飄搖。徐昭佩在情人懷抱裡尋求安全感。然而當都城被攻破時,情人以博爾特的速度棄她而逃。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打得還在愣神之際,丈夫出現了。蕭繹並不是來念及「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而是給她一次徹底的絕望,他丟下了一句冰冷的話語:「事已至此,尚有何待?」
徐昭佩知道自己只能是死路一條。她沒有去懇求丈夫,而是縱身跳入井中。蕭繹撈出妻子的屍體,以「出妻」之名發回娘家,開創了與死人離婚的先例。蕭繹不讓孩子們給母親戴孝,將老婆按老百姓禮節草草埋了。
「離婚」後,蕭繹還要借自己的文筆把對方在恥辱柱上釘個千百年。畢竟蕭繹的文筆是曾寫下「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採蓮賦》的生花之筆。於是他將幾十年的夫妻感情化作了一篇《蕩婦秋思賦》,成為齊梁宮體詩排名第一的作品。
在這首詩中,「春日遲遲猶可至,客子行行終不歸。」如果單單理解為是描寫男女之情的文字,讀來尚覺口氣清新。一想到這些不過是譏諷髮妻的言辭,便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他倆是託翁名言中那些各有不同的「不幸家庭」中的一分子而已。但因是在帝王家,這對怨偶的悲劇級別就更高了。
作者:劉櫻姝,魚羊秘史籤約作者。
版權聲明:本文由「魚羊秘史」原創製作,並享有版權。未經授權,不得轉載,歡迎轉發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