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活好書丨是枝裕和:人生總有一點來不及,我們依然《步履不停》

2020-12-21 北歐生活日誌

「一位作家可以寫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故事,它們還能發生在交錯的時空裡,但剝去層層的外衣,他們始終都在講述自己。」

身為作者和導演,是枝裕和是一位溫柔的講述者,他的作品就像一杯熱茶,清透澄明得能映出每個人的模樣,每個人都能在在裡面找到自己,過後卻總有一股綿長的苦澀感。

如果說魯迅解剖現實用的是一把手術刀,那是枝裕和手中的就是一根繡花針。

他為你勾勒生活中的各種細枝末葉,呈現出它的質感和肌理,用一個個鏡頭平實地記錄時光的痕跡和變遷。一場場熱鬧過後,留你一人獨自五味雜陳。

1987年從早稻田大學畢業後,他投身紀錄片拍攝,整整10年用鏡頭看盡了生活的百態。這樣的積累和沉澱,也讓他擁有更多可以描摹生活的靈感。

自從1995年處女座《幻之光》一鳴驚人後,相繼拍攝出《無人知曉》、《海街日記》、《如父如子》等著名電影,2018年他拍攝的《小偷家族》獲得了金棕櫚獎,他也被譽為「小津安二郎」的接班人。

作為導演,他最出名的電影不是《步履不停》,但這是他人生的轉折點,也是他走向溫情家庭劇的裡程碑。

2007年,他的母親過世了,他開始著手寫一部小說,裡面有他未能經常陪伴母親的歉意,也承載著他對家庭、父子、母子關係的思考和情感,這部小說就是《步履不停》。

作為作者、編劇、導演三位一體的神級創作作者,他的小說裡了多導演的獨有的鏡頭感,也裝下了電影無法涵蓋的各種細節。

在《步履不停》一書中,以40歲橫山良多為主角,講述了他帶著妻兒回到老家祭拜大哥的一天。這一天,大哥純平已經去世15年,他發現很多事物都在悄然地改變,舊的事物都在不經不覺間退場了。

「因為正是在這一天,我第一次感覺到父母不可能永遠都像以前一樣。我只能不知所措地遠遠看著同樣不知所措的父母。」

一年多沒回來了,忽然發現家裡的廁所多了一條金屬扶手,原來父親去年還摔倒過一次,後背淤青了一大塊;家裡的瓷磚也掉落下來了,沒人修好。

那家小時候去看漫畫和雜誌的狹長的書店,已經倒閉了;車站油膩膩的手寫菜單也不見了,所有的東西都步履不停地向前走。

他依然是那個橫山家「沒出息」的兒子,既沒有什麼天賦繼承父親的診所,還私自跑去讀什麼美術,亦沒有成為畫家的天賦。40歲了,靠修復畫作的兼職為生。

他像我們大多數人一樣,一直不自覺地遠離父母生活,以生活忙碌為藉口,一年才回家一次。

直到3年後,他相繼失去了父親和母親。他才意識到今年的這一天,是他們最後一次拍家庭照,最後一次跟父親散步,最後一次給母親零用錢。

「想起母親,可能會哭,也可能會笑吧。」

這一天是最悲傷的、最熱鬧的、也是橫山全家人唯一能團聚的日子。在孩子們的眼中,雖然年過70,但母親還是那個母親,從來沒有改變過。她一如既往地準備著香噴噴的玉米天婦羅,做自己自成一派的插花,給孩子們準備各種吃食。

橫山的媽媽對什麼東西都很愛惜,連包裝紙和織帶都碼得整整齊齊地放好,一條繩子也要綁起來放著,冰箱總是塞滿是東西,完全不像只有2個人生活的樣子。她總說「囤積的足夠才會令人安心,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你們是不會懂的」。

但媽媽始終難以釋懷大哥的早逝。大哥去世15年了,母親依然一次次提到,那天的早上,她看見純平擦得乾乾淨淨放在玄關的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斷地試圖從其中推敲出玄學的預兆。

往後幾年,開始痴呆的母親,已經快認不出姐姐了,也時常分不清是在醫院還是在家裡,但每次良多跟她說:」我好像有蛀牙」的時候,就突然清醒過來,說:「讓我看看,你得趕緊去看牙齒。」

人活到了一定的年紀,似乎逐步地在脫離社會,他們沒有工作,沒有太多的朋友,他們不懂得用新款的手機,跟不上時代。最後,她就只能作為你的父親母親,活到人生的最後。

「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良多的父親是驕傲而嚴肅的人,他認為男人就應該承擔起家庭的重任,他以自己作為醫生經營診所為榮,歇業三年後還保留著診所的牌匾,享受周圍的人叫他「老師」。

不苟言笑的父親,也不懂得如何熱情地招呼兒子和女兒一家,只會假裝過來拿什麼東西,然後淡淡地說一句「哦,你們來啦」又匆匆走開。

良多也一直不知道如何跟父親相處,他一方面與父親無話可說,只能扯扯最近的「棒球」比賽;另一方面,嚴肅的父親卻總會問「做什麼工作,能餬口嗎?」這些讓他沒有勇氣回答的問題。

然而,這樣的父親也老了。

那天還有個小插曲,他的鄰居生病打電話給良多父親求救。但診所停業後器材和藥品都不齊全了,為了保證鄰居獲得及時有效的救治,他只能慎重地回答道「對不起,我幫不上忙」。雖然最後他還是跑了過去想幫忙,卻被救護人員當成看熱鬧的老人冷淡地驅趕。

良多最後一次與父親散步,去了大哥遇難的海邊,父親已經力不從心了,滿頭是汗;曾經滿身肌肉的腿,現在像木棒一樣細,蒼白,無力,皮膚鬆弛,讓人忍不住別看視線。

三年後的一個春天,父親突然離世了,他撫摸父親的下巴,粗糙的觸感,讓他想起小時候坐在父親腿上看棒球時,父親故意用鬍鬚扎他的感覺。

「我突然想起那時候的觸感,一人在棺材旁邊哭泣。而一旦開始哭泣,我的眼淚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在他們去祭拜哥哥的路上,母親又說起了那個故事,「聽說紋白蝶能活過冬天,就會變成紋黃蝶」,母親始終認為,家裡那隻黃蝴蝶是去世親人的化身。

或許「孩子並不如你想像的樣子長大」,每個家庭都有不一樣的故事,但我們都必須經歷彼此的生老病死,在步履不停地走過每個日子。

「我循路而前,滿懷喜悅,也許是滿懷痛苦。」

註:文中圖片來自網絡

配圖/阿V

文字/阿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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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我把我的疑問和處境陳述出來。我有一個和是枝裕和導演共同的身份:我們都是臺灣新電影運動的導演楊德昌與侯孝賢的粉絲,我們都在創作的初期階段對兩位大師的作品進行過自知/不自知的模仿。《步履不停》劇照在對火車意象的使用中,早先的電影研究一般都將其視作「具有象徵意味的現代機械,觸發和改變了人類的感官機制和社會行為」,抑或是以「震驚體驗」[6]予以生發。是枝裕和(尤其是把火車交匯作為神跡祈願的《奇蹟》中)傳承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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