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多年前，阿克頓勳爵說，每個時代，自由都面臨著四大挑戰：1、強人對權力集中的渴望；2、窮人對財富不均的怨恨；3、無知者對烏託邦的嚮往；4、無信仰者將自由和自我放縱混為一談。這一段話鞭辟入裡、精準深刻地解析了我們在歷史中遇到的很多困惑。
在中國幾千年封建歷史中，農民起義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歷史現象，前僕後繼、此起彼伏，卻又鮮克有終、難成氣候。從秦末的陳勝吳廣起義開始，幾乎每一個朝代都會有農民起義出現，漢朝有黃巾起義、隋朝有瓦崗起義、唐朝有黃巢起義、宋朝有梁山起義，明朝有闖王起義、清朝有太平天國起義。這些農民起義幾乎最後都淪為時代政治的炮灰，但為何總是層出不窮呢？
飛蛾撲火式的農民起義到底是一種追求光明的精神坐標，還是別有用心的人性扭曲呢？這或許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從農民起義的誕生邏輯來看，每個王朝的末期，人口增長但土地兼併嚴重，政治腐敗加重，底層人民的生活難以為繼，只能揭竿起義，意圖打破原有的政治局面或政治秩序，達到資源的再分配的根本目的。這無疑表現了中國的底層人民反封建、反剝削、反暴力的勇氣。但是從農民起義的實施情況來看，幾乎所有農民起義都陷入了一個「農民流血之後被竊取成果」的怪圈，歷史上的農民起義總會在不經意間就被偷換了概念、扭轉了性質，最後成了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放縱慾望的工具。這就顯得農民起義有點悲涼但又愚昧了。
中國歷史上的農民起義數不勝數，也沒有辦法一一對其進行講解和剖析。太平天國運動被譽為中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運動，那麼本文就選擇太平天國為範例，來逐步揭曉所謂的農民起義背後究竟有多少邏輯誤區和人性醜陋。
01、洪秀全是如何走上造反之路的？洪秀全（1814-1864）原名仁坤，小名火秀，廣東花縣人。這個在中國近代史上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的男人，其實出生的家境算是比較好的，雖然不說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衣食無憂。其父洪鏡揚是一個保正，家裡「薄有田產」。洪秀全完全有條件過上「農婦、山泉、有點田」的平淡而美好的生活。
但是，洪秀全顯然不是一個知足常樂的人，這也不能責怪他，畢竟人性的欲望總是在不斷地往上冒泡，條件好了，欲望也就更大了。大多數人在衣食難安的情況下，覺得能吃口飽飯就心滿意足了。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又會幻想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洪秀全想做「人上人」，在當時的社會，他唯一的出路便是走科舉路線了。他7歲入私塾，14歲考為童生。但很多時候，天賦決定上限，如果你不是這塊料就註定吃不了這碗飯。此後17年，連續考4次，洪秀全也沒能考上一個秀才。
屢試不第的經歷默默地扭曲了洪秀全的人格，他心中的潘多拉惡魔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首先解釋一下，為什麼洪秀全對考不上秀才這麼在意呢？因為秀才是科舉制度下，上、下社會階層的分水嶺，只有中了秀才，你才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可以不要服兵役、不要交賦稅。有點類似於我們現在的高考，洪秀全就是那個復讀4屆也沒能考上大學的人。這種頻繁遭受心理打擊的人多少會產生一些負面情緒，比如厭世、封閉、頹廢等。
被科考打擊得萬念俱灰的洪秀全迫於無奈，也曾做過私塾先生以求謀生。但這種收入有限的職業遠遠是不足以平復洪秀全內心的欲望和怨恨。他逐漸變成了一個一心想要投機取巧的無賴。
素無賴，日事賭博，多蓄亡命，以護送煙土、洋貨為生，往來兩粵及湖南邊界，得商賈謝貲
啥意思呢？就是說洪秀全賭博、聚眾鬥毆、販賣鴉片、收保護費，活脫脫地變成了一個小混混。這和洪秀全後來給自己塑造的金身反差十分巨大。當然地痞無賴搖身一變成了救世救民的企業家、慈善家，古往今來也並不只有洪秀全。
1837年，洪秀全大病一場，「死後還魂」，「俱講天話」，也就是病後變得有點神神叨叨了。他說他自己神遊天空、去見了天帝，天帝對他說：「這個小夥真不錯，你就代表我去管理凡間吧」。這次可笑的「神奇的經歷」後來成了洪秀全「天命所歸」的「理論來源」。
事實上，這種荒誕的故事不過是洪秀全欺世盜名的一種方式而已。真實的情況無非以下幾點：1、考了這麼多次秀才都沒考上，拿個故事來給自己遮遮臉； 2、屢試不第的經歷讓他的內心極度複雜而又煎熬；3、強烈的精神刺激造成的輕度精神病變；4、極致的欲望導致他產生了一定心理狂想；5、他在考慮如何利用迷信造反。
大病之後，洪秀全性情大變。1842年，他最後一次考秀才落榜，恰巧一起落榜的書友（一說又是表弟）馮雲山同樣是一個憤青，兩人同病相憐，一見如故。馮雲山說洪秀全「天生異相」有王者之風，慫恿洪秀全帶頭造反。洪秀全也覺得自己非池中之物，於是幾分急切、幾分欣喜、幾分瘋狂地走上了造反之路。他宣稱自己是上帝封的「太平天王大道君全」，正式改名為洪秀全，取「禾（吾）乃人王」的意思。
綜合概括一下，洪秀全造反的直接原因就是考不上秀才，假設洪秀全順利考上秀才，甚至成了朝廷命官，也許不光不會成為一個農民起義的領袖，甚至會成為一個鎮壓農民的劊子手。從而可以看出，洪秀全造反遠遠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高尚，不過是求而不得的一種報復而已。他造反就是為了做人王，至於「等我自己來開科取天下士」的豪言壯語，不過是給自己找塊遮羞布而已。洪秀全造反的根本目的是實現個人報復和個人私慾。
02、太平天國運動的實際性質歷史上總是習慣性地把天平天國運動稱為一次偉大的反封建運動，是歷史上規模最大的農民起義。但這句話並不準確，它是規模最大的農民起義，卻不是偉大的反封建運動。在我看來，它在本質上更像一次利用農民為主體的邪教運動。主要理由有以下三點：
1、雖然清政府是封建政府，但太平天國的封建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惡霸攻擊另一個惡霸，能叫伸張正義嗎？頂多是狗咬狗一嘴毛。
2、太平天國運動實際上是在利用農民，在農民的屍身血海上窮奢極欲，並沒有讓底層人民生活幸福，反而給國家和民族造成巨大損失。
3、太平天國的組織模式其實就是典型的邪教模式，它使用的拜上帝教，以教義和上帝的名義冠冕堂皇地為所欲為，做盡了我們所能想像的一切駭人聽聞的惡行，這比當時已經十分腐化的清政府顯得更不正義、更難讓人接受。
但是，由於太平天國所處的歷史時期比較特殊，當時正處於第二次鴉片戰爭前夕，也正是清朝政府腐敗統治之下，底層百姓處於水深火熱的時候，所以，很多人會著重看到太平天國中「掙扎反抗」的精神，而忽視其背後的骯髒的動機和醜陋的人性。換句話說，在那個特定的環境下，很多農民都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被鼓動、甚至欺騙而投身到天平天國運動當中去的，天平天國運動並是純粹的農民起義。
真正的農民起義往往是自發的，也是相對原始的。中國的老百姓在「忠君忠父」思想的沉浸中，一向都是溫馴能隱忍的，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走上起義這條反路。但凡老百姓有一口吃的，通常都會逆來順受。他們造反不造反的分界線其實很明確，那就是能活不能活。而且，農民階級由於掌握的社會資源並不多，他們起義方式往往都是比較原始的。講白了就是比較直來直去，沒那麼多彎彎道道。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眼中的農民起義很多只是聚眾鬧事，他們沒有長遠的目標和縝密的計劃，沒有複雜的利益和清晰的戰略。
回過頭來，我們不難發現太平天國運動表面上看起來是「農民起義」，實際上不過是洪秀全利用邪教力量蠱惑農民階級成為他謀求個人利益的工具而已。
太平天國運動披著農民運動的外衣，陰差陽錯之下也確實有反封建的一面。但是，它其實沒有戰略目標（公眾目標）、沒有政治綱領（公共利益）。它給當時的社會帶來的破壞力是無與倫比的，甚至並沒有給當時的社會帶來思想上、政治上的覺醒與建設。中國真正能稱作近代農民運動的是義和團運動。天平天國運動嚴格意義上只能算是洪秀全等人放縱慾望的叛亂，跟起義的「義」字基本上不搭邊。
03、太平天國的反動邏輯洪秀全創立拜上帝教的主要思想理論來源是《勸世良言》，但它並不是系統全面地宣揚其中的基督教教義，而是根據自己的私慾，斷章取義、以偏概全、過度解讀、刻意神化地截取那些對自己的言論，並把這些言論篡改、扭曲、包裝成自己所宣傳的「救世良藥」。洪秀全本就對西方世界一無所知，大家能指望他能宣揚西方的先進文化嗎？
事實上，他不過是通過製造迷信，進而逐步加緊控制信從者，接著裹挾信從者為自己賣命，從而用百姓的血肉建立他的個人慾望「天國」，這一套邏輯本質上是比封建君主制更惡毒的剝削邏輯。
我們還是先來看看洪秀全具體是怎麼實現他的惡毒邏輯的吧，大致有以下的幾步走：
1、宣揚自己是救世主下凡，即將統治全國乃至全世界。這是所有邪教的慣用伎倆和邏輯，其反動本質是一目了然的。洪秀全特別突出個人地位，反正除了天上那個你們見不到的「天父」，地上我最大，你們都得聽我的，為我賣命，否則就會萬劫不復，就會遭報應。這種利用農民無知的醜惡手段雖不高明，但往往有效。因為人越是無知，越是容易盲從。本就沒什麼太多思想的農民，恰逢亂世，生活難以為繼，哪能經得起這麼蠱惑？他們就像被禁錮已久的積水，哪裡有缺口，他們就往哪裡湧！
2、製造危機，販賣焦慮，拋出誘餌，畫出大餅。洪秀全宣稱世界末日要到了，只有跟著他才有出路；清朝的統治讓人活不下去了，跟他造反就能升官發財。其實這兩點本身就是矛盾的，既然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升官發財又有什麼意義呢？1850年5月，他說自己得到上帝啟示：「在道光三十年（公元1850年）我將遣大災降世，凡信仰堅定不移者得救，凡不信者將有瘟疫，有田無人耕，有屋無人住。」到1851年永安突圍時，則進一步大開支票、封官許願，凡踴躍作戰的，「大則封丞相、檢點、指揮、將軍、侍衛，至少亦軍帥職，累代世襲，龍袍角帶在」。本就活得不好的農民又如何經得起出將入相的誘惑呢？
3、渲染神秘，綁架愚昧，要求軍民無保留地信從。洪秀全為了讓自己的一切權益顯得更合理，便把自己的一切都都神秘化，身份如此，後來的寶劍、印綬也都如此，「信天又信命」的老百姓只能相信洪秀全。當然，洪秀全也曾自食其果過，中間被楊秀清、蕭朝貴的人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利用「天父、天兄」的身份把他弄得很難受過。但在兩人死後，洪秀全沒了制約，更是變本加厲地大講「天話」，甚至說「有天不有人」。還經常將他傳達「天意」的歪詩，寫在鵝黃緞上，張旗放炮掛出來。這種自嗨式的自我造神行徑，在封建社會愚民時代往往是有效的。
4、對參加者實施全面控制，既專制又連坐。洪秀全除了通過迷信宣傳對會徒進行精神控制之外，還有發明了一系列條規、措施來達到對人身、家庭、財物全面控制的目的。造反之初，他要求入會者 「賤售家產」，將「田產房屋變賣，易為現款，交給公庫」，賣不掉的舊房屋則放火燒掉。而且，一人參加就要全家參加，互為人質。每佔一地，活著而又沒有逃跑的百姓，不論願不願意，悉數收編為太平軍，也就是實行徹底的裹脅。收編之後，凡是財產沒有全部交出，乃至私藏銀子五兩以上的，「即是邪心，即為妖魔，其罪極大」；超過21日背不出天條，兩次無故不聽「講道理」的，都是嚴重違反禁律的大罪；凡是不肯無條件服從，不願做馴服工具的，發牢騷說怪話的，都叫做「妖心未化」；凡是不能忍受而夜裡開小差的，叫做「三更」；凡是違反天條、命令的，叫做「變妖」，對以上種種罪名的處治都是斬首。其它許多天條、禁律，包括夫妻同宿，遇檢點、指揮以上官轎不跪道旁，聚會喧囂，私議軍事，聚集飲酒，剪髮剃鬍刮面……都是「斬首不留」。對於「反叛通妖」的，更是處以「點天燈」、「五馬分屍」的極刑。全面而嚴厲的控制，使人成為沒有家庭財物，沒有思想感情，沒有人身自由，更沒有人的尊嚴的工具。
5、極度釋放個人私慾，逼迫百姓淪為個人發洩工具。洪秀全剛造反時就有妻妾多人。到了佔領小小的永安已有36人了。進南京後，每次過生日，蒙得恩就要為他獻上美女 6人；每年春暖花開之際，蒙得恩還在天京13道城門口為洪秀全選美女。甚至乾脆明文規定，「所有少婦美女俱備天王選用」。到太平軍敗亡時，天王有妻妾88 人（一說108人）。宮中有橫直均8尺的大雕花床，幹什麼用的，不言而喻。洪秀全因妻妾太多，連姓名都記不住，乾脆編號；而且寫了幾百首管教妻妾的《天父詩》叫她們背誦，這些良家女子遂完全成了他縱慾的性工具。從而，洪秀全將皇帝和邪教主對婦女的佔有發展到極致。
上述種種，只是太平天國真實面目的冰山一角，如果要細數太平天國的罪行，用罄竹難書來形容是一點都不為過的。通過上述洪秀全的統治邏輯，我們也不難發現，把太平天國稱之為「反動統治」或者「邪教罪惡」是絲毫不為過的。
04、天平天國的那些美好謊言我知道，一定會有人抬出太平天國的一些先進位度，譬如《天朝田畝制》等，來證明太平天國的正義性和先進性。首先，我們得承認太平天國運動能轟轟烈烈地席捲清朝大半壁江山，沒有一點先進口號是不可能的，甚至也可以說，太平天國內要是全部都是洪秀全這樣的極度自私主義者也是不行的。因此，太平天國運動一定會有一些先進的東西和人物，只可惜，這個比例太少，甚至很多時候是被更多醜惡的事物掩蓋了。
1853年3月太平軍佔領南京，原來那些主要為鼓動造反、宣傳救世主下凡的控制官兵思想言行的文件、條規不夠用了。原因很簡單，剛剛號召創業的時候，你一個合適的口號就可以應者雲集，但是你的創業取得了階段性成果時，你還兌現一些實際性的好處，那麼你的隊伍就會散掉。於是，洪秀全頒布了《田畝制度》，主要思想就是「有田同耕，有飯同吃，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這一點使得很多人對洪秀全稱讚不已，並將《天朝田畝制》稱為「偉大的反封建綱領」。
但這終究是歷史的表象，我們來了解一下它的實際實施情況吧！其實太平天國《田畝制度》和秦國的商鞅變法內容是差不多的，就是把所有老百姓全部變成戰爭工具。《田畝制度》並不是天平天國的政治綱領，拜上帝教的歪理邪說才是他們的真正統治思想。農民的職責是「耕田奉上」（自留糧食往往不夠口糧），然後就是無條件成為戰爭炮灰。「功勳等臣，世食天祿」才是《田畝制度》的上層建築目的。《田畝制度》聽起來很美，其實很髒。一句話，我把田地分你一點，但你的全部、你的家庭都是我的。
同時，太平軍明確規定「舊時一切歪例盡除」，破除一切社會風俗、信仰、道德，男女老幼都必須在軍事化的建制中。是不是也聽起來很美？但事實上也很髒，很多女子進入軍營之後，徹底變成了軍妓。
然後，我們再來聊聊洪仁玕的《資政新篇》。這個被譽為與時俱進的《資政新篇》在方向上和內容上確實比較先進，也沒有前面說的那麼外美內醜。但很遺憾的是它其實是比較空洞虛無的，只是一個華而不實的工具，太平天國也沒有想過要實施它。洪仁玕因為是洪秀全的家人，所以被火箭式地提升，二十天便成了太平天國的幹王、軍師，妥妥的二把手。這引起太平軍中很多功勳舊人的強烈不滿，有的甚至明目張胆地用「請教用兵之法」的方式刻意為難他。為了服眾，洪仁玕把居住香港多年的見聞，整理成書，這便是《資政新篇》。看到沒有，《資政新篇》不過是堵人嘴舌的場面工作。它遠不及林則徐請人翻譯編輯的《四洲志》全面、準確，更不如魏源的《海國圖志》豐富、充實。但客觀地說，這已經是太平天國與先進思想最接軌的一次了，這點積極意義還是要肯定的。
「亂花迷人眼」，太平天國很多看起來很美的外衣，其實裡面包裹的卻是洪秀全的天平天國淫亂、專制、荒唐、殘忍的醜陋軀體。基本上都是忽悠人的，發現忽悠不下去了，就馬上換湯不換藥地繼續忽悠。比如，1862年洪秀全重新頒布《田畝制度》，把更先進《資政新篇》直接被取消了。
然後，我們再來看看洪秀全以「天父」的身份宣傳的仁愛思想又實際如何？前文中說到的洪秀全驕奢和荒淫就不說了，直接看看洪秀全的殘暴吧。洪秀全還沒有當天王的時候，就經常將身邊的女人「打生打死」。進了南京後，他就更加變本加厲了。他的《天父詩》中反覆地說，惹他發火就是死罪，他發火就要殺人，眾人要一齊跪求息怒，「不求莫怪亮（火）連天」。洪秀全對妻妾、宮女尚且如此，對他所敵視、所不滿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動不動就是殺、誅、斬首不留、一同皆斬、該誅該滅、放膽殺妖。
由於洪秀全不斷灌輸他的畸形意志，太平軍在非戰鬥場合也是殺人如割草。太平軍打進南京時，洪秀全下令清除「妖人」，清朝官員、滿族百姓、僧尼道士、商人、儒生乃至醫生、店員、藝人，皆被視為妖人，擄掠屠殺不在話下。所有滿族百姓更是不分男女老幼，一概殺光。不少漢族大小官員、紳士、讀書人，逃不掉又不願死在太平軍手裡的，全家便一同自殺。
如果說洪秀全對於女人和敵人並不仁慈，還勉強可以自圓其說。但我們再來看看他是如何對待他用「仁慈」拉攏的隊伍的吧。平時違反天條、禁令的太平軍將士，大多數被殺掉。1856年他與楊秀清內訌，不但將楊全家殺盡，還與韋昌輝唱雙簧，將楊的部下兩萬多人統統殺掉。接著又讓韋昌輝殺了石達開所有家屬。隨後，懾於石達開的靖難大軍，又殺了韋昌輝和秦日綱、陳承鎔。而這個韋昌輝一向被他稱為「愛兄心誠」，又是奉旨從江西趕回南京殺楊秀清的。秦日綱和陳承鎔一向是他親信，幫助韋昌輝殺楊秀清及其部下，又是得到洪秀全的密令或默許，帶兵去追捕出走的石達開的兩員幹將。由此可見洪秀全只講自己的現實利益而毫無仁愛信義。
最後講一講洪秀全「共同致富」的幌子吧。洪秀全造反之前宣稱「跟著哥有肉吃」，那麼他當了天王之後，吃肉的究竟又是哪些人呢？他哥哥洪仁發、洪仁達，分別封為安王、福王，這是用來壓制、監視石達開的。這兩個人沒讀過書，昏庸無能是可想而知的，把太平天國弄得天怒人怨也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他這兩個哥哥卻一直位高權重。前面說過的洪仁玕，是洪秀全堂弟，因為是自家人所以可以坐地飛升，而且即便戰敗犯罪，依然委以重任。堂兄洪仁政，也無功勞和戰敗犯罪，換個官做，後又封恤王。親侄族侄十餘人，一概封王。洪秀全外甥幼西王蕭有、女婿鍾萬信、黃棟梁、黃文勝，同樣受寵信，個個封王。
皇親國戚之外，最重要的親信是蒙得恩。主要原因便是，此人初在天京管女營和天王府事務，服侍洪秀全很周到，尤其是投洪所好，善於選美，深得洪秀全的歡心。
據傳，太平天國共封了2700多個王，先不說2700多個王爵對太平天國的百姓造成了多大的負擔和災難（其實這是很容易想像的），其實，在這麼多「王」中，真正能和洪秀全「共享富貴」的幾乎就是上述的那些親人和親信了，其餘那些「王」都是用來收買人心的虛名和套路。
當然最大的「富貴者」還是洪秀全本人，他的天王府起初是在兩江總督府基礎上改建半年而成的，不久失火燒毀了。於是他不顧清軍大兵圍困天京、不顧北伐太平軍的危急、不管天京天寒地凍，1854年初擴大重建，比現存北京的明、清故宮大了一倍多，也要華麗得多。他在後林苑，讓宮女拉著車遊覽，他照例作歪詩一首：「拉車對面向路行，有阻回頭看兜平。苑內遊行真快活，百鳥作樂和車聲。」他所用的碗筷，甚至馬桶、夜壺都用黃金製成，以至聖庫曾經黃金告急。他在宮中享樂，很少有時間和心思坐朝，甚至11年裡只因「天父下凡」出宮一次。
可以說，太平天國運動中，洪秀全對於百姓的美好承諾，沒有一個是得到真正落實的。當初那些慫恿百姓跟他造反的「大餅」全是美麗的謊言，而他躲在這些老百姓用鮮血、勇氣、鬥爭、耕耘堆積出來的「盛世帝國」中放縱私慾、窮奢極欲。
06、太平天國運動的罪過任何歷史事件中，其實都是夾雜著私慾的。但是在太平天國運動中，洪秀全的個人私慾卻如洪水泛濫，席捲一切。毫不諱言，與其把太平天國運動稱為中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次農民起義，還不如把它稱為中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文明浩劫。
洪秀全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扭曲者」，因為得不到，所以便要毀掉它，這便是洪秀全造反的基本邏輯。洪秀全造反之後，對於中國傳統文化的敵視程度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了，用變態來形容也不為過。寺廟、書院、古蹟、文物，要麼燒毀，要麼改作兵營、倉庫、屠場；營造天王府時，幾乎將南京這個六朝古都的古建築拆光，如舉世聞名的南京大報恩寺塔，直接被炸掉了；明代故宮被拆毀得只剩一座破城門。對於圖書，「搜得藏書論擔挑，行過廁溷隨手拋，拋之不及以火燒，燒之不及以水澆。讀者斬，收者斬，買者賣者一同斬。」揚州文匯閣和鎮江文宗閣珍藏的《四庫全書》，都被太平軍燒掉了。對於活的文化載體——讀書人，更是極端殘忍，不歸順太平軍的讀書人直接視為「妖人」，殺之唯恐不盡。即使參加太平軍的極少數讀過書的人，也被洪秀全歧視、凌辱、打擊，除一兩個「不知所終」，結局都很慘。
洪秀全要的文化，是能支撐他的歪理邪說的文化；他要的文字，也是如此。他在文化上的專制在中國歷史上是空前絕後的。
洪秀全為首的太平軍造反，造成了中華民族一次歷史性大災難。僅蘇、浙、皖、贛、閩五省，人口過量死亡就多達七千萬。中國當時最富庶的地區，經濟受到極慘重的打擊。有些省份甚至至今仍然深受其害，比如江西。
沙皇俄國趁清朝政府與太平軍作你死我活的搏鬥，東北與華北兵力空虛，侵佔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60多萬平方公裡的土地；又導致英、法聯軍輕易地攻佔天津、北京，大肆搶掠，火燒圓明園。當然，這些原因不能全部算到太平天國的頭上，但也與他們脫不了干係。
我在此文中對太平天國運動如此批判，並不是否定「反清」的歷史趨勢的不正義性。但是作為一個歷史看客，我們既要尊重歷史事實，更要把歷史發展和個人縱慾分清楚。歷史的變革也好，起義也罷，必須以是否有利於人民福祉、社會文明進步為準則。像太平天國運動這樣的為了一己私慾而掀起腥風血雨的造反，我至今沒有想到它的積極意義和價值所在？
來源：說文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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