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時長途大巴的體驗,此前從未有過。
最長的路途記憶是坐12小時的綠皮火車,十五年前,大一,從無錫到徐州。車廂裡擁擠著的都是為了慶祝過年而升騰起的汗味,近午夜十二點,我和在路口等著接我小夥伴碰上了面,天寒地凍,她們在路的這頭接我,在路的那頭備了一桌酒菜。
然而我在給家裡打了個平安電話後倒床上昏睡,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還記得一個小夥伴睡在我腳那頭,踢著我的腳,說,這是不是為了不喝酒裝的?起來說句話!
人生是個迷啊,誰能想到經過了十五年,在經歷了八個小時的長途大巴後,在夜裡十點,在三清山的山腳下,一個酒鬼仍舊生機勃勃。
十點後,室友說,開酒?
我摩拳擦掌,開!
那一刻窗外黑漆漆的山頭都變得溫柔起來,八個小時的車程,九九八十一彎的山道,不過是為了帶我們到這一刻來。
秋遊的小朋友終於擺脫家長和課業坐在草地上吃垃圾食品的快樂,就是以開酒的方式重新到來的!
兩杯酒下肚,似乎人生所有的失去都可以用開酒的方式歸來了!
桌前寫著讀書燈的那個按鈕按下去打開的燈光昏黃,空氣三十度,空調開大風,此刻不適宜讀書,倒是有著讀書時的快樂。那些埋頭在書桌前講八卦的時光應該跟現在差不多的心情吧。
我不確定,畢竟我是一個「脾氣不好性格古怪從不理人」沒有人找我聊八卦的女同學。
這是室友對我的定義,她說你以前是不是也這樣。
我喝了酒就大膽承認,沒錯,老子就是這樣!這麼多年,一如既往!
她說那不行,咱們來交換秘密。
我說那我沒有。
那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說,You known,a secret make woman woman!
What?
她嘲笑我,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飈英文這個環節我們都嚴重地體現了詞彙和語法上的匱乏,但是又完全不影響交流,畢竟酒精已經讓我們可以順暢地通過眼神手勢笑聲甚至靈魂對話了,至於語言,不過是錦上添花。
你喝醉了會幹什麼?她問我。
哭。
你神經病啊,喝酒這麼開心你哭什麼?
沒有秘密還不哭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交換秘密環節只進行了一個來回就偃旗息鼓了,大家都說不出什麼值得跳舞的信息,但是這並不影響跳舞這件事。
一直以為自己是一瓶的量的室友在半瓶酒精的作用下,說,我給你跳段舞吧!
我說好,你跳,你跳完了我給你唱個曲兒!
她說那我不跳了……
此時,她比我清醒。
一瓶紅酒喝完,她拿出箱子裡兩小瓶「一夢如是」,說,來嘗嘗這個。
忘了是什麼味道了,瓶子太小,我們誰也沒有放在眼裡,只知道喝完這大約30毫升的梅子酒,跳舞的跳了一段,唱曲的也唱了一段,各自都得到了大滿足。至於對方的節目是什麼樣兒的,大概只有三清山知道。
表演完畢,她又拿出最後一瓶紅酒,說,開!
我幾乎是雙手抱住酒瓶,說真不能開了,這瓶開了,我不是今晚哭就是明早哭,今晚哭是大醉,明早哭是大悔!
她沉浸在自己的歡樂世界裡,說老子想怎樣就怎樣!
我說你知道三清山一千八百米嗎?你知道明早上山是真的沒有人背你嗎?
說完我又糾正了一下。
明早上山有沒有人背你我不知道,但,是真的沒有人背我。
此時,我比她清醒。
酒還是開了。
但是沒有人喝,酒杯裡都倒了個滿,散了一夜酒氣,第二天起床覺得整個房間都醉了,窗外山上一片蔥綠,都是被酒醉過的顏色。
我一睜眼,想起晚上那句a secret make woman woman,內心波瀾起伏,總覺得人生出了什麼差錯,似乎有哪裡沒有活明白,想了半天,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
果然!
我的感覺沒有錯!
make應該是makes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