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身在南方,
卻有著北方人的率性和耿直。
我們能在酒樓餐桌上品嘗精心烹調的料理,
也會窩在簡陋樸實的小店裡,
喝著牛湯配麥餅。
從小在諸暨長大,舌頭早已習慣了諸暨的「南方」味道。大學離開家鄉,去到了沿海,方驚覺到兩者的差異竟是如此不同。初始的新鮮感不過多久就消失殆盡,我很快開始懷念諸暨特有的北方味。
嘗過了軟爛成坨的米麵麥麵,就會想起能在嘴中咀嚼Q彈的次塢打面,喝過三片牛肉的所謂牛湯,才知安華牛雜湯的難能可貴。
離開諸暨市區,經過三環線,在安華和浦江的交界處,坐落著一個小小的村落。這裡還不曾林立高樓大廈,道路兩旁緊簇著有些破舊的門店,摩託車穿梭在車流中。路邊行人三三兩兩的散著步,聊著家長裡短,愜意悠閒。
曾聽爸爸說起過,一個城市美味的精髓,往往藏匿在那些不知名的深巷角落。正如這家牛雜湯的店面,沒有店名,只在門口的玻璃窗上張貼了幾個簡單的名詞。
牛湯,牛肉,麥餅,手工面。
店面被簡單的分割成了兩半,一面是廚房,一面是客座。髮絲夾白的阿婆在灶臺前不知疲倦的忙碌著,一口鐵鍋裡盛了滿滿的牛湯,嫋嫋騰騰的熱氣被抽走又升起,只留下牛肉特有的香味,充盈在這一方狹小的天地。
熬煮的湯汁出乎意外的清澈,在白瓷碗中擺放滿滿的一碗牛雜,反覆澆上湯汁,才將牛湯的鮮香徹底的發揮出來。
牛雜的口感都恰到好處,不至於難以咀嚼,也不會軟爛破碎。最後放上脆脆的牛血,一咬就在口中碎成小塊,和著鮮濃的湯汁一起滑入肚腹,舒服的令人喟嘆。
現在是夏季,我坐在空調房中大快朵頤,額頭也滲出了微微的汗意。想來如果是冬日的低溫,能來上這樣一碗暖身暖胃的牛湯,不知會有多麼滿足。
一時間,竟然有些羨慕這裡能日日嘗到的村民。
一碗牛肉湯若還不盡飽,再添上一盤牛肉,沒有花枝招展的調味,牛肉就是最樸實的模樣。聽人說過牛羊都有羶味,然而我卻以為,適度的羶才是最真實的味道。如果失去了這一層風味,那麼不過是味同嚼蠟罷了。
真正可口的牛肉不會羶的燻人,卻也多多少少留存了那麼一些,這才是「牛肉味」,配上一疊醬油,盡情品嘗牛肉最本真的味道。
難得一來,腹中被滿滿的分量填的微脹,但也實在舍不下這裡的麥餅。薄薄的餅皮烤的酥脆,配著噴香的青蔥和細膩的肉末,灑上一點幹辣椒,就只能用一個「香」來形容了。
大學時,我不常能在食堂見到餅的影子,也少有這樣酥脆烤制的類型。而這裡,一張五元的餅,卻大的溢出了碗沿,餡料填的滿滿當當。
阿婆做餅已經得心應手,小小的一個麵團,裹進餡料後被飛快的擀平,攤在燒熱的鐵鍋裡。
餅上刷了油,與熱鍋接觸,就散出一股麥香味。她甩手一翻,那餅就穩穩的掉了個面,露出泛著金黃的那頭,中心一點焦色,讓人垂涎欲滴。
我趁著熱撕開了餅皮,一邊呼著燙,一邊卻迫不及待的塞進嘴裡。嚼著麥餅,再喝一口牛湯,最幸福的時刻,也莫過如是。
美食的確有著治癒人心的力量,這碗牛雜湯治癒了我的「南方病」,讓我想起了自己終歸還是個諸暨人,率性而為,豪邁直爽。如今再聽到有人說我們是「南蠻子」,不過會心一笑罷了。
曾經三千越甲可吞吳,
如今的諸暨人雖已改變,
骨子裡的倔強卻生在了根裡。
好友再打趣我」聽說你們諸暨民風彪悍「之時,
我已學會笑回道:「是啊,這就是諸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