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集《把日子過成詩》
遠 岸◎著
（長江文藝出版社，2021.1）
光年文化 出品
這是一部靈魂與紅酒的蜜語，是中國當代著名詩人遠岸為這個喧囂的世界，奉獻的獨一無二的紅酒詩集。這些詩紅酒般極致、優雅、高貴、神秘。那些美妙液體中的古老幽靈支配著他的詩思與筆觸，大跨度的時空跳轉與想像派生著自由、華美的修辭，構建起了獨屬於他的詩意世界。本書為精裝設計，謝冕、韓少功、吳思敬、瀟瀟、張清華、王家新、臧棣、田原等十位名家導讀推薦。
岸在遠方，大海即是旅程，曠遠而浩渺。飛翔，穿越浪花和雲層，這是帆的宿命。
遠岸意味著遠徵，生命總在張帆遠行。依山傍海，卻是酒趣橫生，艱辛且歡愉。
遠岸的詩，愛情般明亮，字字句句卻是貝多芬的琴鍵敲打出來的。
——謝 冕
遠岸的詩，那是一種心靈的敞開，一種情感的奔流，一種精神的飛揚和遺世高蹈——在他一個個孤燈之下的靜夜。
——韓少功
遠岸是一位悟性很強的詩人，善於把個體精神的呈現與孤獨中的冥思結合起來，在興與神會的瞬間展現生命深處的真實。他的詩，有技巧，卻不炫耀，有靈思，卻不刻意。他很少直接說理，也力避情感的直接宣洩，而是喜歡把自己的主觀情思凝結於意象之中，讓詩情在意象的組合與運動中展開，進而在現實與夢境之間、現代與傳統之間、本土與異域之間構建自己的詩歌家園。
——吳思敬
遠岸的自信和從容讓他看見「寒風中全是翅膀」，這是一種飛翔的召喚，也是他自由的駕馭詩歌藝術的呈現。他與他那神秘的「紅色的帆」，構成了遠岸詩意人生獨特的審美。
——駱 英
遠岸的詩，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靈感源泉，就是狄奧尼索斯的派生物。這自然是源出正宗，因為古希臘的藝術和詩即起源於酒神節。那些神秘液體中的古老幽靈支配著他的詩思與筆觸，大跨度的時空跳轉與想像派生著華美的修辭，構建起了獨屬於他的詩意世界。
——張清華
詩人遠岸是位葡萄酒品鑑家，他這本詩集中的詩篇都和葡萄酒有關，不僅寫得浪漫多情，令人沉醉，而且敏感多思，需要我們細心品味，正如「橡木塞傳遞著歲月的密紋」。這是一位令人深感親切、溫暖和美好的朋友，又是一位有著自己深厚人生修養和美學品味的詩人，讀他的詩，對我們的「舌尖」和心靈，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王家新
遠岸的詩一直葆有純粹的抒情氣質，它不為任何當代的詩歌時尚所動；更難得的，隨著歲月的流逝，這種抒情氣質的純粹那一面越來越顯示獨有的語言魅力。典型的現代詩歌喜歡炫耀個體和存在的分裂，用語兇悍，隱喻幽深，基調陰鬱。似乎詩的深度是建立在詩人呈現的痛苦之上的。這樣的美學觀念誘導了很多現代詩人。但幸運的是，無論多麼貌似深刻，它們對遠岸這樣的詩人不起作用。遠岸屬於這樣的詩人，他的抒情氣質從一開始就具有天籟的特徵：詩人發生的聲音熱烈而歡悅，天真的表達中有著深深的生命的思量，語言透明，節奏明快。詩人的感受既源於內心的衝動，又回應了萬物的啟示。
——臧 棣
遠岸的詩是洞察苦難後開出的花朵。他把現實的鉛灰、黑暗、無奈、疼痛、喜悅、一切難以言說的禁忌……通過詞語的除梗、破碎、發酵、榨汁、除渣、熟成，釀造成良心的光亮，神性的酒滴！讀他的詩，千萬不要僅僅停留在他純粹的抒情氣質上，詩人的每一個詞根，每一次呼吸、停頓，每一處神秘液體的密碼，都隱喻命運的多舛與堅韌，猶如「鷹的呼嘯」指向生命多維度的星空與啟示。
——瀟 瀟
遠岸的詩建立在現實與想像的融合之上，現實經過想像的過濾，想像緊扣立意貼近詩情的脈動，不空洞虛無，而是踏實可信。把眼前和遠方、過去和未來、生活和夢想連接在一起。遠岸的詩歌語言平易開闊，聲情並茂，文本的深度和廣度呈現其中，既耐人尋味又有可讀性。遠岸的寫作或許為漢語的現代詩提供了某種新的可能。
——田 原
遠岸的詩最早打動我的是他的青春激情和浪漫主義，遠岸的胸襟是開闊的、包容的，他的感情是純淨蔚藍的。遠岸的詩越來越遵從個體經驗和生命的召喚。這樣，他的詩便有屬於自己的格調和抒情氣質：他無須用太多的文化附加物來裝飾自己，他的詩也有別於當下大量平庸乏味、毫無抒情氣質和美感的口水詩。遠岸的詩，由於回到現場，回到內心，回到事物本身，因此它們呈現出靈魂與身體的雙重存在。
——陳劍暉
※ 與紅酒相關
其實，這瓶紅酒
真的和你相關
橡木塞傳遞著歲月的密紋
你檸檬般的婉約
在風的驚叫聲中
雨露飄飛
古典唱片一樣
表情豐滿
你微微顫動
葡萄汁與羞澀的空氣
微微顫動
比任何跳動
或者搖動
或者晃動
更有動感
更像你胸口蘊釀著的
美妙的波浪
一些優雅的詩句開始飄香
很溫暖的樣子
安靜地
臥在某處
等待
滿天的星星
像花兒盛開
等待
碩大的水晶酒杯
比月亮更圓
比影子更明亮
在夜裡升起
※你知道紅酒比精神略輕一點
——給林江合
你知道紅酒比精神略輕一點
與音樂
與詩歌
在夜的縫隙
編織虹霓
紫羅蘭、玫瑰花、青橄欖
在石頭上細密綻放
你用指尖
不停觸摸神秘星空
葡萄精靈
蝴蝶舞動的驚喜
像你看見萬年冰川的一瞬
你聽到UF0響起阿倫·泰勒的歌聲
你端著紅酒杯喝水
和空氣碰杯
看湖人奪冠
你懷疑彎曲的天空
與香蕉密謀
你說月亮與太陽
是兩個至高無上的評委
沉默
是千言萬語
你堅信神的存在
堅信雨的美麗
你堅信老爸胸口有狂放的草原
你和老爸半夜讀詩半夜聽歌
一起床告訴老爸——
太陽是鎖住時間的銅鎖
每天醒來都是早晨
老爸說富士山的蔚藍
己似一種暴力
你說富士山的雪化了
化成天空
在地球之外
又開成花
你喜歡保羅·策蘭和米沃什
和多多聊天
說些飛越黑暗以北的密語
慈祥的洛夫走了
你拿著洛夫題贈你的詩篇
經書默念：
雨還在下
太陽永不落
面對北島
你聽聞一朵鬍子在年輕的海洋裡盛開
一千一千個
一萬一萬個挑戰者的呼喊
盛開
你堅定地寫下
我必須寬容
所有詩句
和紅酒一樣
比精神略輕一點
在時間之外
抓拍光的明亮
※ 夜 雨
當寂靜的夜
比貓還要詭秘
當大地蹲在空洞裡
看不到雪茄深藏的烈焰
自燃
自傷
自有一場暴雨
在颱風之後
潑墨紅酒
眾神的喜悅
依山望海
一半在雲上
一半在杯裡
※ 午間，冰川遇上紅酒
曾與蒼白糾結
萬年修煉
終於凝就天堂的蔚藍
靜謐石頭般堅定
深入骨髓
淹沒詞語和聲音
靈魂的裂縫
冥想緊縮
空洞裡光線搖曳
極寒留在風中
咒語默念
直至暗紅色的液體飄香
直至神秘的蔚藍降臨
※ 黑暗中，聽萊昂納德·科恩
沒有比科恩更加男性的聲音了
沒有比科恩更加傷感的歌吟了
一些音符從深海升起
一些節拍在雲端夢遊
剛剛還在細語纏綿
馬上又要離別無期
關了燈
閉上眼睛
端杯紅酒輕輕說聲
「晚上好，科恩」
神秘的深喉佇立空中
靈魂的交歡發出尖叫
你把日子過成詩
在空無一人的地方
充滿勇氣大聲宣布
「我愛你」
你的屋子你的世界
像一隻地球之外的大船
既使在漆黑的夜裡
也那麼閃亮的
自由晃蕩
遠岸是一位極其清醒的詩人，他的博大與純粹，就像沒有時間的經典。他的詩歌以密集的意象擴充著；他的詩句以非凡的想像力像永不停息的波濤一樣展開；他在先鋒派風格與浪漫主義韻味之間保持著一種罕見的平衡；他善於在詩中將自然和日常經驗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境界中，在這個所謂「詩歌已死」的時代，遠岸的詩歌給了我極大的震撼。
在細讀遠岸的幾個組詩後，我的腦中浮現出詩人遠岸描繪的那峽谷、那深海、那夜雨、那帆影、那紅酒、那歌吟……遠岸似乎特別鍾愛紅酒，遠岸作品中「紅酒」頻頻現身，這恰好印證了詩人所言「長大後我選擇了紅酒，生活因紅酒而美妙，生命因分享而精彩。」也使他的詩歌散發出獨特的紅酒的醇香美味，為詩歌增添了如紅酒般雅致優美的情懷，讓他的詩與紅酒一般耐人品味且久留餘香。如「用紅酒潑墨∕書寫瘋狂」（《夜雨》） 「把晚霞∕喝成紅酒漫天」（《靜謐》） 「關了燈∕閉上眼睛∕端杯紅酒∕深情地∕跟科恩說聲『晚上好』」（《黑暗中，聽萊昂納德科恩的歌》）「每天被夕陽撕裂∕滿滿一杯紅酒∕波濤洶湧」（《紅色的帆》）「其實，這瓶紅酒∕真的和你相關」（《與紅酒相關》）「暗紅色的汁液∕億萬次糾結於她的身子」（《紅酒念想》）把紅酒寫成這樣的詩行，實在令人驚喜！
在《重慶香榭裡1902》這首詩中，詩人遠岸仿佛親臨那1902年的重慶，品嘗到了百年前那醇厚的紅酒，同時給讀者帶來了味覺和視覺的盛宴：「百年前的法國水兵∕百年前的三江漁火∕百年前的香燭紅酒∥秋天的夜晚∕濃縮在高腳杯裡∕情色生動∥蒙太奇畫面∕蜿蜒迂迴∕從木質樓梯下來∥嘉陵江上的細雨∕塞納河畔的布景∕密語私奔」遠岸用他那精確細膩的詩句帶著我們穿越百年也能如同在現場一般看到百年前法國水兵在海上漂泊的船舶上品嘗紅酒的神態。隨後詩人又將紅酒濃縮，把紅酒比喻成秋色，用蒙太奇來畫面使之生動起來，最後視角又變換到嘉陵江上和塞納河畔，任憑細雨洗滌著臉頰和心靈，在這浪漫又寂靜的時刻，是與詩和紅酒相伴的夜晚。
遠岸的詩歌早已化為虛實相融的一幅幅美景和一段段深情，讀他的詩，我的雙腳仿佛踩在藍白交融的浪濤，指尖滑過花骨朵上晶瑩剔透的水滴，舌尖淌過山谷的泉溪，掌心上似乎停泊著一片片遠航的紅帆。遠岸的詩歌境界自成高格，既有壯闊的美處，又有幽微的妙處，能給讀者帶來無限的想像空間和高雅的審美情趣；遠岸的詩歌語言雋永獨特、清新樸實、簡潔明快、形神兼備，沒有過多華麗辭藻雕琢，詩歌質樸淡雅卻又富含哲理，既有瀑布傾瀉的猛烈凝重，又有泉水流淌的細膩輕柔。《靜謐》《夜雨》《無岸的遠航》《紅色的帆》《海龍屯：詩意的顫慄》《致母親》《紅酒念想》等詩篇張弛有度，表現手法豐富靈活，語言淡雅清新，營造出空靈純淨的意境，也是詩人綿綿的情思活在了語言文字裡。
而在《致六一居士歐陽修》一詩中，遠岸又穿越時光去與歐陽修以酒論道：「你喜歡糧食製造的好酒∕我鍾愛葡萄濃縮的佳釀∥無法和你開懷對飲∕是我∕也是你∕不醉不說的遺憾……你說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說醉翁之意只在酒∥你說的是酒話∕我說的是醉話∥醉翁之意∕只在酒」兩人似密友一般，危坐青石板上，一邊品嘗著各自鍾愛的美酒，一邊「神」交流。歐陽修有歐陽修的觀點，遠岸又有遠岸的獨悟，二人的思想觸碰出關於「酒」的火花，令人驚嘆！
王國維有言「詩歌中蘊含的境界並非單獨指景物，喜怒哀樂也是人內心的一種境界，寫出真景物、真情感的作品才算是有境界的作品。」恰好，遠岸的詩是有境界的一類。從遠岸流暢清新的詩句中我們可以看到寒氣未散的二月，盎然的春意早已走遍海南的每個角落「春天的門∕在二月打開∥很多人還很冷∕很多地方還很冷∥很多人在手機裡取暖∕很多人拖著旅行箱∕到了海南∥星星在窗沿晃蕩∕濤聲漸落陽臺∕擾亂了天空的冥想」（《二月的海南》）因為海南維度較低，在很多地方正歷經風雪霜降時，海南的溫暖詩意已經吸引了很多拖著旅行箱的遊客前來觀賞。從遠岸真摯雋永的意象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全國唯一一個高山與海洋相結合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國際生態旅遊區——銅鼓嶺巍峨雄壯外表下的孤傲與悲憫，它承受著歷史彌留的痕跡，享受屬於自己的孤獨。「銅鼓嶺∕你卻終究沒有在大海裡闊步……天上的飛鷹知道∕你高昂的頭∕充滿傷悲∕一半是海水的身子∕離雲端很近∥這是一種滿足∕這是一種痛楚」（《銅鼓嶺，一種圖騰》）。從他簡潔明快、暗含哲理的語言中可以看到舉世聞名的自然奇觀——科羅拉多大峽谷瑰麗雄偉的面貌，更可以感受到由它蔓延而出的人類文明；「石柱石峰沸騰∕一個個象形文字誕生」「他握著巨大的雪茄∕吹著動人的口哨∥以後的故事∕交給拿帕谷延續」（《科羅拉多大峽谷》）此詩有個神秘的轉接拿帕谷是新世界最神奇最著名的紅酒產地，遠岸把人類文明與紅酒文化巧妙而神奇的連接一起，如此綿延不息。
一切景語皆情語，中國傳統詩歌的抒情性與言志性在遠岸的詩歌中都有著深刻精到的體現，他的詩篇拾取了大量形象可感、富有生活氣息的意象，並巧妙地將這些意象融進他營造出的空靈純粹的意境之中，由此傳遞出他熱烈而真摯、樸實而深沉的情感、拼搏進取的願望。讀他的詩不僅能體察到詩人的所思所想，亦引起自身的共鳴。正如「一些音符從深海升起∕一些節拍在雲端夢遊∥剛剛還在細語纏綿∕馬上又要離別無期」「你開始像詩人一樣∕寂寞∕流淌出蔚藍∥你把日子過成詩∕在空無一人的地方∕充滿勇氣∕高聲朗讀∕『我愛你』」（《黑暗中，聽萊昂納德科恩的歌》）就深刻體現詩人在黑暗中，在聽到了科恩傷感的男性歌吟時寫出的這首問候靈魂的帶著藍色憂鬱的詩歌，看到了詩人端著紅酒，孤獨的清影伴著歌聲，在燈光下越拉越長，鐫刻著孤獨而自由的色彩。又如「自從那一聲雄性的呼喚∕迴響在陰冷的深海∕你就神秘地∕呷抿腥澀的漿聲輕揚」「然而你永遠不會凱旋∕回頭本來就不屬於你∕桅杆上的讖語∕星辰般親切而明朗∕在夜色中召喚你∕無岸的遠航」（《無岸的遠航》）詩人內心的熾熱會隨著遠行的航船越積越深，像巖漿一樣等待一個時機，然後噴薄而出，遠航就如人生道路，無岸代表著拼搏沒有終點站，因為回頭不屬於詩人。再如「太陽還在∕月亮還在∕有個慈愛的聲音∕卻己不在∥那一聲叫喊∕又輕∕又細∕沿著窗臺∕滑落床邊∕似一串不斷線的淚珠∥那是母親的聲音∕若無若有∕陽光般搖動著∕月影般凝固下來。（《致母親》）以太陽與月亮起興，娓娓訴說著母親輕細慈愛的聲音雖像一串淚珠滑落床邊，和母親一同消失不見，但母親卻如陽光、月影般永遠凝在詩人心中，既表達了遠岸對母親的懷念，也傳遞出母親永遠留在他的生活、他的內心之中。
遠岸的詩歌既具有傳統詩歌溫柔敦厚的詩風特點，又散發著濃鬱的新時代生活氣息，他的詩既有溫婉含蓄的留白處理，又有寓意深長的象徵運用，修辭的巧妙運用，妙詞獨語信手拈來，兼備了中西詩歌藝術手法之長，且詩歌主題深刻新穎，思想內容富有時代風貌與生活氣息。就如「我仰望∕星空∕突然發覺∕星星∕就是夜幕上∕懸掛著的∕風鈴∕專為柔情纏身的∕女子∕搖響∕夢近夢遠的∕相思」（《夜幕上的風鈴》）詩人用溫婉含蓄的筆墨，巧妙貼切地將星空中的星星比喻為夜幕上懸掛著的風鈴，那風鈴在夜幕中搖蕩，一聲一聲訴說著地上人兒對遠方親人朋友的綿綿思念，也是柔情似水的女子搖響的一聲聲對夢中人的繾綣相思。再如「多年以前∕多多說過——∕對著祖先麻痺的石像∕一片紅帆駛進麥地∥多年以後∕驚恐的人們自言自語——∕尋找詩和遠方∕尋找麥地和紅帆……大海向自己吹響了∕孤傲的口哨∕巨大的胸腔∕每天被夕陽撕裂∕滿滿一杯紅酒∕波濤洶湧∥所有入海的水手∕站立於水面之上∕都成了紅色的帆」（《紅色的帆》）用簡潔易懂的語言，用「紅帆」「麥地」「紅酒」「水手」等平凡質樸的意象，從而勾勒出一幅遼遠開闊、氣勢雄偉的圖景，「紅帆」象徵著詩人創建的紅帆詩社，「麥地、大海」象徵著現代詩壇不同流派的詩歌，而「水手」則象徵著紅帆詩社裡的詩人們。細讀這首詩後，我的眼前仿佛有位遠岸詩人昂首屹立於紅帆之畔，迎著波濤洶湧的海浪，隨著夕陽漸漸貼近海平面，尋覓著屬於自己的詩與遠方、麥地與紅帆，奔向自己心中的理想；透過詩歌圖景，遠岸詩人孤傲瀟灑的氣勢與宏遠博大的思想早已駐留於本詩的精神內核之中。又如「橡木塞傳遞著歲月的密紋∕把你檸檬般的婉約∕從風的驚叫聲中∕散發開來∕古典唱片一樣∕表情豐滿」（《與紅酒相關》）展現了遠岸詩歌清新婉約、內斂自然的一面。再如「她會一直向我走來嗎∥玫瑰花瓣海浪般捲起∕七彩虹霓在季節之外∕用無數很柔軟的姿勢∕切割一些很堅硬的事物∕黃金瑪瑙寶石∥她會一直向我走嗎」（《紅酒念想》）「她」或許象徵著父親教導詩人的人生哲理，或許就是詩人鍾情的紅酒致敬，「黃金、瑪瑙、寶石」象徵人生道路上的困難與誘惑，而詩人或許會用父親教導，或許會用品鑑紅酒所蘊含的精神內核；分享與珍惜，將這些堅硬的困難切割，傳達出詩人對精神的救贖與靈魂的淨化。
最值得品嘗的佳釀往往藏匿在最幽深的過往，經典總是需要時間去品鑑。在《草原風鈴》中，詩人遠岸向我們再現了紅酒的前世今生：「格拉夫葡萄園∕神跡降臨∕讓1989年花枝招展」這是淳香甘甜的葡萄酒誕生時刻，它的誕生，也是它的今生。它的到來，讓人們的味蕾體會到如同神跡的感官盛宴，但葡萄酒的前世依舊藏匿在更加久遠的時光浪潮之中。在詩人筆下，她神秘地展露出她的軀體：「葡萄精靈打著手語∕最輕微的呼吸∕傾聽雨後的憂傷∕口哨聲陽光一樣燦爛」（《葡萄精靈》）。她飽滿多汁，唯有這甘美的汁水才能孕育出絕贊的紅酒。而甘美源自自然，唯有雨水，陽光，土地才共同孕育出這個生靈——葡萄精靈。她的呼吸之中，噴薄而出的是微醺的花朵，她的頸間，葡萄藤環繞著翠綠的葉，她正是大自然最具誠意的作品。她是紅酒的前世，也是詩人筆下最美的暗示：「憂傷漸漸遠去∕未來的密碼∕透露出新年明亮的瞳孔」（未來的密碼）對於未來我們是無法精準判斷的。酒尚且如此，不執念於過去，放眼未來。人更是要如此，唯有將過往的憂傷沉澱、釀造，才能成就經典。紅酒和詩歌一樣都是感官的體驗，它有深度、廣度和溫度。在這三首詩歌中，遠岸表面上是在寫紅酒，在歌頌紅酒，實則不然。詩人將紅酒融入在自我的人生歷程之中，借物喻人。人如紅酒一般，需要思考，需要沉澱，才能升華。
如錢鍾書所說：「好東西不用你去記，它自會留下很深的印象。」這話在我讀完遠岸的詩後深有體會，他的系列詩作深深觸動了我。是的，「夜色降臨∕為了分娩∕你念想中的明天」（《靜謐》）明天是夜色分娩的一個孩子，他值得人們期待，他擁有無限可能，他是人們的念想與希望，自由、高貴、神秘，如紅酒般耐人細品，久留餘香。
遠岸，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理事，《國際漢語詩歌》執行主編，紅帆詩社創始社長，中國農業大學葡萄酒科技發展中心特約研究員，《中國葡萄酒》雜誌特約研究員，出版過詩集《無岸的遠航》《帶上我的詩歌去遠行》，在《人民文學》《詩刊》等發表作品數百篇，入選《新詩百年詩抄》及多年年度排行榜、各種詩歌精選集等六十多種詩歌選本。曾獲《人民文學》優秀作品獎（2004年）、《現代青年》最佳詩人獎（2016年）、《詩歌月刊》年度詩人（2016年）、百年新詩特別貢獻獎（2017年）、年度十佳華語詩人（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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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遊天傑
排版：吳子璇
法律顧問：海南正凱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