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是啥時候開始喝茶的,眾說紛紜。我從啥時候開始喝茶的卻很清楚。
人到中年好像一夜間的事。
某個早晨醒來,看到窗外明亮的陽光,心中一驚,怎麼又睡過了,要遲到了,一骨碌爬起來,急急地穿衣。
老婆在一旁扔過來一句,咋不多睡會,幹啥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啞然一笑,有點神經過敏了。今天是周末,不用送孩子上學,不用擠電梯,不用怕堵車,不用打卡上班,不用在這個平面上做一個旋轉的陀螺。
想睡一個回籠覺,睡不著了。輕手輕腳起來,怕驚醒孩子,驚醒老婆,驚醒年老的父母。
沏一杯茶,站在窗前,看路上的匆匆影像,看天空懶懶的雲朵。看杯中幾枚瘦小緊裹的葉子開始舒展,開始蠢蠢欲動。輕晃一下便化做舞者,提袍甩袖,柳腰輕擺,水有了顏色,有了味道,有了心語。甘苦濃淡間,有了生活的種種,有了人生的感悟和思考。
少年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隨著歲月的流逝,生活的錘打,那個沒心沒肺的好日子早已消失不見,曾經不屑一顧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成了日常主宰,曾經大把無法消磨的時光需要去偷才得半日閒,心再也無法空起來,伴隨著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不再熱衷於驢群搭夥的趕熱鬧,不再臉紅脖子粗的端著酒杯叫囂,你為啥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不再留戀繁華浪跡街頭不歸家。
一隻中年狗的標籤就這麼妥妥的背上了。
漸漸喜歡上了安靜,喜歡上了獨處,喜歡上了三五好友小聚,喜歡上了喝茶。
倦了累了渴了一杯濃濃的紅茶,大口灌下,打起精神從頭再來。小情小調小心思來了,一盞清茶,慢慢烹之,細細品之,筆下涓涓如水。
喜歡上了,方知其中之妙、之趣、之雅、之實惠。
幾個無話不談之人,微信一約,恰好都有閒暇,擇地擇時而聚,一段偷來的時光在茶香中悄然度過。
喝的是茶,也是閱歷、人生,人情世故,生活百味。
對文人來說喝的就是文化。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
自從茶聖大唐陸羽一部《茶經》火了之後,這種神奇的東方樹葉就開始大放光芒,登堂入室,堂而皇之成為一千多年來居家旅行,人來客往,請客送禮的必備佳品。
魏晉南北朝的文人雅士們,喜好清談,也就是文學沙龍聚會,開始時一律喝的是酒,最後發現不行,這幫人放蕩不羈,一喝酒就上頭,就口不擇言,就脫衣服,一幫精英士大夫脫的一絲不掛招搖過市,什麼出格的事都能搞出來。
關鍵還特能喝,拿多少都給你喝光,這種消費承受不起。
清談後期慢慢都改成了喝茶。於是茶這種飲品在文人的鐘情下,和文化結成了連理枝,從水、茶葉、煮茶的壺、喝茶的杯盞、倒茶的手法,越來越講究越起範,最終修煉成了茶道,流傳至今。
坊間流傳著一副對聯,「坐請坐請上坐,茶上茶上好茶」可見茶不但與文化還與生活,與社交禮儀密不可分。短短十二個字,學問深著那。
超喜歡京劇《沙家浜》中一段經典唱詞: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人一走,茶就涼。說的透徹,完美!
對於大部分像我這樣喝茶上癮,卻對茶葉認知欠佳的人,一走進茶葉店看著琳琅滿目的品種,眼花繚亂的價格就懵,就選擇難,買茶葉就是一個考驗。
不奢求物超所值,一個簡簡單單的物有所值就心滿意足了。
同樣的品種,產地不同,採摘時間不同,泡製手法不同,製作工藝不同,等級不同……品質和價錢就有了天差地別。都是西湖龍井,有二三百塊錢一斤的,有幾千上萬一斤的,有極品的甚至飆到了十幾萬。
吃虧上當的多了就得出了一個教訓,選對了人,選對了店,就是選對了品質和質量。
陸羽的朋友說陸羽 「 一生為墨客,幾世為茶仙。」 我不算墨客,卻喜歡舞文弄墨。不是茶仙,卻貪茶好飲,喜歡看葉子在水中沉沉浮浮,看水在色差中的轉換。
人生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