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
從百度上搜索才得知,湯婆子,又叫錫夫人、湯媼、腳婆、錫奴,是從宋代就有的取暖用品,曾經被許多大詩人歌頌過。黃庭堅《戲詠暖足瓶》詩:「千錢買腳婆,夜夜睡到明。」明瞿佑《湯婆》詩:「布衾紙帳風雪夜,始信溫柔別有鄉。」
在保定,在保定西郊我們老家那一帶,管這湯婆子叫熨壺。意思就是裝上開水,像熨鬥熨衣服一下,熨被窩。在我們小時候,好像還真看見過有人用這個熨衣服。
你小時候摟過湯婆子嗎,摟過的請在留言板上冒個泡。
那是一個怎樣的湯婆子呢?
青白色陶瓷,呈橢圓形狀,一道道凹凸有序的紋路,就像一個窩在地裡懶洋洋的胖烏龜。在頂端靠近提手處留有口兒,扣著帽。現在似乎仍能聽到父親擰開蓋往這個大肚子傢伙裡灌熱水時淅瀝瀝的聲響。
從我記事起,它就是冬夜裡最受歡迎的寶貝,讓我們冰涼的被窩瞬間熱乎起來。
小時候家裡住平房,冬天屋裡生一個煤火爐。到了晚上,往爐膛裡填滿煤球,需要封火,將爐子正下方的敞口推上蓋,爐把上通往煙囪的小舌頭搬開,這樣不容易中煤氣,爐火也不易熄滅,屋裡還保持一定的溫度。
這時,父親從柜子裡取出一個湯婆子來,拎起煤火爐上的鋁壺,將冒著滋滋熱氣的開水一口氣倒進它的大扁肚子裡,足足一壺水都被它吸進去了。
然後父親像哼小曲一樣瞅著我念叨:「先給咱家大白臉暖被窩。」「大白臉」是父母冠給我的暱稱。
只見父親側著身子,靠著床邊,一隻胳膊將湯婆子塞進我的被窩,然後手臂像在熨衣板上燙衣服一樣,來回地在被窩褥子上婆娑,仔細得生怕漏掉一個地方,最後轉到褥子中央停下來,說這是我肚子處,肚子暖和了渾身就不冷。
直到我站在床上,把衣服脫個精光,用雙手摟在胸前,跳著腳裝出一副凍得受不了的樣子時,父親才笑呵呵地抽出湯婆子。
我光出溜地一猛子鑽進被窩,那種熱烘烘的溫暖好像瞬間融化了我凍得發抖的軀體。
每次都是湯婆子輪流給我們姐弟幾個暖完被窩後,全家才熄燈睡覺。而天明的時候,當我睜開眼睛,總能用大腳趾觸到腳底下那個裹著毛巾還溫熱著的湯婆子。
這是父母等我睡熟後用毛巾包裹在上面,捆上布條,又塞到我的被窩下,使我不至於夜裡著涼。
那時我不知道它的學名叫什麼,簡略呼之為「暖被窩的」「大肚子」。
早晨起來,「大肚子」裡的溫水就供全家人刷牙洗臉了。
現在有40年沒見過和用過湯婆子了,從百度上搜索才得知它的學名叫湯婆子,又叫錫夫人、湯媼、腳婆、錫奴,是從宋代就有的取暖用品,曾經被許多大詩人歌頌過。
黃庭堅《戲詠暖足瓶》詩:「千錢買腳婆,夜夜睡到明。」
明瞿佑《湯婆》詩:「布衾紙帳風雪夜,始信溫柔別有鄉。」
21世紀初,懷舊風氣興起,傳統式樣的湯婆子成為工藝品而受到歡迎,有的地方還將湯婆子作為新娘嫁妝和新房陳列品。
我記憶中的湯婆子總是和寒冷的冬夜裡那縷溫暖聯繫在一起,還有我的父母、我的童年。
作者:袁軍,原標題《被窩裡的「湯婆子」》,刊在2020年11月24保定晚報,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