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創/深圳商報駐穗記者 姚嘉莉
六億年前，海參生於大海。作為一道行走的美食，它是如何繁衍至今？它可以排毒、吐髒、再生、自溶……一身傳奇本領是否敵得過人類的嘴？近日，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羅鵬在廣州舉行的格致論道·灣區講壇上講述了他與海參共舞的世界。當吃貨越來越多，海參越撈越少，他深入南海，幫海參繁育，為海參搬家。
守護海洋：身體結構「逆天」，身懷三大絕技
外表看全似肉刺，它們的內心卻是柔軟的；遇到危險的時候，它們會把內臟吐出來，迷惑敵人，自己逃之夭夭，過一段時間新內臟又會重生；在產卵排精前，它們還會跳一段舞……海參，對我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它絕不僅僅是人們口中營養豐富的美食。
在羅鵬看來，海參雖醜，但有一身傳奇的克敵本領。海參的身體結構非常簡單，卻有點「逆天」。它有兩個非常神奇的地方。第一個就是它的生殖腺，它的生殖腺開口位於頭部的背部中央，所以海參排精產卵不是在腹部，而是在頭部。另一個就是呼吸樹，這是它的呼吸器官也是排洩器官。呼吸樹的開口就在肛門附近，所以海參不是用嘴呼吸，而是用肛門呼吸。
海參運動緩慢，身體柔軟，它沒有螃蟹那一身鎧甲，卻可以在危機四伏的海洋裡活得好好的，這是為什麼？羅鵬解釋道，「實際上，因為海參的身體會散發出特殊的味道，而且帶有毒素，所以海參在海洋中並不受歡迎，天敵種類也非常少。此外，當它遇到危險時，海參還擁有三大逃生絕技。」
第一大絕技是放毒。當海參遇到敵害的時候，就會排出像麵條一樣的居維氏管。居維氏管帶有特殊的氣味，還有毒素。遇到其它動物，居維氏管就立刻變得非常黏，能夠將襲擊者纏住、困死，奇怪的是，海參它自身不會被黏住。
第二大絕技是排髒。當海參遇到危險或者極度不適應的環境的時候，它的身體會發生猛烈的收縮，然後將整個內臟團從肛門排出去，在敵害生物享用這些內臟團的時候，它已藉機逃脫。
很多人會產生疑問，將自己的內臟團排出以後，海參會不會死掉？答案是不會。因為海參在億萬多年的進化過程中，已經修煉出一套神奇的再生技術。一般情況下，海參需要20天可生出一個新腸道。羅鵬說，「當我們對南海熱帶海參——糙刺參進行再生研究時，將糙刺參一刀兩斷，結果發現，糙刺參每一段都可以長成一個全新的海參，但需要3個月左右的時間。而且在這個階段，海參不吃不喝，一動不動。海參的這種再生機製成為科學研究的熱點，希望可以為人類再生醫學提供一些啟示。」
第三大絕技是自溶。這一次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是為了死後不留下屍體，還海洋一片淨土。當海參離水太久，或者接觸油汙，或者自然死亡的時候，就會觸發自我溶解。通常情況下，在6-8個小時裡，它就變成一團很稀的像膠水一樣的東西。對於海參的自溶，羅鵬表示，研究顯示有一系列的自溶酶引起的，但具體機制還不是很清楚。
在浩瀚的海洋，海參並不受歡迎，幸好還有對它情有獨鐘的隱魚。羅鵬說，隱魚很喜歡和海參在一起。海參會讓隱魚進入腸道，為它提供庇護場所的同時，其腸道的食物殘渣也為隱魚提供部分食物來源。但是隱魚的存在對於海參有沒有價值，至今為止研究還不清楚。
海參默默地守候著隱魚，也默默守候著海洋。首先它通過爬行、運動以及隱藏，將海底沉積物攪動起來，促進海底沉積物的營養釋放出去；第二，海參通過攝食，將有機物的顆粒還有微小生物轉變為看不見的無機態營養鹽，然後被藻類等植物吸收，促進海洋物質的循環；第三，海參排出的是無機態的氨，鹼性氨可中和大氣中溶入海洋中的二氧化碳變成的酸；第四，海參身體內外共生或伴生很多海洋生物，促進了珊瑚礁生態系統的生物多樣性；最後，海參它可以將海洋的動物、植物產生的排洩物，還有有機腐屑轉化為無機營養鹽。因此，海參在海洋的生態系統食物鏈中是具有重要的作用，是重要的一環。
守護海參：研究熱帶海參人工繁育
羅鵬介紹道，全世界海參的種類總共有900多種。中國海參的種類總共有140種，但是絕大部分海參分布在我國的南海海域。全世界可以食用的海參種類總共40種，我們國家有20種，其中有10種具有較高的食用價值。在我們國家目前只有一種海參，北方的仿刺參可以形成大規模的養殖產業。
海參是一種高檔食品，又被稱為「海中的人參」。數據顯示，全球的海參產量是逐年增加的，2018年幹海參的產量達到3.9萬噸，全世界海參消費73%以上是在亞洲地區，亞洲有80%在中國，中國大部分消費就在廣東。海參的巨大消費需求直接就刺激了海參捕撈業的擴張，據報導，全世界每年有近10萬噸的野生海參被捕撈，然後在熱帶海域有70%熱帶海參種群資源受到過度捕撈的威脅，整個野生的海參資源受到嚴重損毀。
吃貨越來越多，海參越撈越少。於是，羅鵬的團隊在2009年開始做熱帶海參人工繁育的研究。「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在國際上率先突破了糙刺參、花刺參，還有玉足海參人工繁育技術。」
正在排精的海參。拍攝 趙宇
羅鵬介紹道，海參繁育，首先要給海參的寶寶挑選優質的爸爸媽媽。這個專業術語叫做親參，我們將這些親參放在一個大桶裡面，這個桶叫做親參桶。在晚上6點鐘左右，我們就將桶中的海水排出去，然後讓海參在這裡晾乾15到30分鐘，然後再將海水加到桶裡面去，而且要製造水流，來衝擊這些海參，這個過程叫做陰乾流水刺激，可以刺激海參更多的排精產卵。之後再過了幾個小時，海參就開始排精產卵。這個時間段絲毫不能鬆懈，當發現海參開始搖頭晃腦的時候，要眼急手快，小心快速撈出去，單獨放在一個個桶裡。經過這樣操作，它很快就會排精產卵。在得到卵子和精子以後，就開始進行人工受精，將卵子和精子混合在一起，混合比例也是有講究的，精子的數量和卵子的比例是3至5：1。海參從受精卵到幼體發育的過程大概需要22天，其中第17天到20天的時候，海參的存活率非常低，死亡率達到50%。
羅鵬說，海參的寶寶一生會經歷很多的關卡，海參的寶寶軟弱無力，它很容易受到敵人的攻擊，橈足類是海參人工繁育中，是最主要的敵害。當海參的規格達到2公分以上的時候，我們會將它們放回大海或者將海參的成參移殖，也可以說給它搬一個家，搬一個地方，從密度高的地方給它搬到密度低的地方，通過這樣的措施，可以促進海參種群快速增長。
圖片來源：「格致論道·灣區」講壇主辦方廣州中國科學院計算機網絡信息中心
審讀：喻方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