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劇《驢得水》自2012年上演後,一共出了將近20個版本。由原版編導周申、劉露執導的是2012年和2016年兩個版本,基本只是更換演員和舞臺編排,劇本臺詞都沒什麼改變。2016年上映的電影版《驢得水》依然由周申、劉露導演,故事主線也沒有變化,但是情節、臺詞等等細微之處做了很大修改,看得出來編劇為舞臺劇《驢得水》的電影化做了很多工作。
故事的開始很簡單,一個老校長,帶著還是學生的女兒,以及三個朝氣蓬勃的青年教師,在一個人跡罕至的乾旱的地方努力維持著一所小學,以求改變當代中國農民的「貪愚弱私」。由於經費不足,他們把學校裡唯一一頭交通工具——驢,謊報成了一名老師,領著空餉,用以補貼學校教學。一切都看似順利和平靜,直到有一天,教育部特派員要來視察。時間緊急,為了不露餡,他們臨時把目不識丁的銅匠抓來假扮老師,然後,一場鬧劇就此拉開。
銅匠一個單純的人,騙局之後校長送書。用知識武裝的頭腦之後,是可怕的欲望,校長是權利,鐵男是面子,貂皮是自私,一曼是渴望,特派員是貪汙。驢是牲口,得水是人!學校是教育如何做人的地方,卻充滿了人可怕的欲望,影片中有一個鏡頭就是三個字:學做人!之所以影片中沒有一個學生出現,是因為這些有私慾的人都不配做教育!片中最後彩球滾下山坡,就是作者對未來的希望,五彩繽紛的學生!
《驢得水》講了一個好故事?不,它只是講了一個好故事的胚子。它的故事一點也不好看,作為被觀看的電影故事,它就是場令人如坐針氈的視頻災難。聽這故事,一定比看這故事,不那麼難受一些。說它沒有電影感,其實是比較輕的指責——在現成的批評話語裡,選個最輕易的。儘管所謂的電影感,並無絕對制式,但《驢得水》的影像之糙,讓它實在沒有資格反駁「沒有電影感」之類批評。攝影是給李安《推手》、《喜宴》、《飲食男女》掌鏡過的林良忠,不過這也沒改善它的面子問題。林良忠不是風格派,鏡頭辨識度較低,所以還得看導演是誰。至於剪輯顧問找的是廖慶松,侯孝賢的御用剪刀手,這可以給節奏救場,但根本無法拯救木已成舟的電影素材。
從話劇舞臺到電影大銀幕的轉換,影像語言卻也不失精細,這首先在基本功上就令人高看一眼。也難怪,攝影指導是林良忠老師,本來就是大導演李安成名三部曲的攝影師,這在視覺基礎上就保障了《驢得水》電影的質量。不過還是能從電影中看出幾分話劇的痕跡,也不是壞事,這要辯證的看,運用得當的話,就是電影獨特的風味——國產版《十二公民》也是話劇,而且基本是室內話劇的套路,我看起來就覺得很過癮;《驢得水》的空間展現比《十二公民》要大,在特定的局限空間裡,鏡頭調度很得當,充滿了戲劇張力。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它對人性的諷刺,這種沉重好幾次讓百講裡近兩千人屏息。然後突然爆笑,然後又屏息,直到最後那一聲槍響,和山坡上滾落的彩球。人性的剖析,放在任何一個社會條件下都成立,不過因為我對20世紀中國歷史的興趣,所以不自覺地總是會往這個方向去聯想。我覺得這電影很多地方都體現出來知識分子,農民與國家機器這三者的關係,而他們的關係顛來倒去,便左右了國家的命運,組成了我們20世紀的一齣悲劇。這部電影最成功之處,便是刻畫了一群知識分子的群像。知識分子抱著改造農村的信念,下鄉支教,這在民國時期,並不少見。期中尤為著名的,當屬上世紀二三十年的晏陽初、梁漱溟、陶行知等人,他們希冀改善農村落後的狀況,尤其是落後的教育。五四以來,啟蒙精神在中國知識分子中產生巨大的作用,他們躊躇滿志,要改造這個舊國家,掃除依然桎梏人們的蒙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