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這段話很通俗,只有三個字「時、習、慍」比較難把握,下面我們就從這三個字的本義開始,來分析這句話。
「時,造字本義:太陽運行的節奏,季節。引申義有:名詞,適當的機會、日月運行所體現的非空間性的延續、鐘點;形容詞,當下的、應季的;副詞,經常地,偶爾地」——《象形字典》。
「習,造字本義:動詞,幼鳥在鳥巢上振動翅膀演練飛行」——《象形字典》
「習,數飛也」——《說文解字》
慍,怒也。——《 說文》
慍,恨。——《 蒼頡篇》
「學而時習之」,時,與本文語境有關的是:時機、當下的、應季的、經常地;習,依據語境,可以理解為:一次次地練習、實踐。
所以,「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的意思是:學到位之後,儘早地、經常地抓住時機,一次次地練習、實踐,不也很快樂嗎?
這裡面,我們可以體會出如下三個意思。
一、學到位了,就要實踐,不實踐學也就沒有意義。
二、在實踐過程中,勤奮固然很重要,但時機卻更重要,不擇時機地實踐,處處碰壁不說,還達不到理想的效果,實踐也就沒有多大的意義。
三、「不亦說乎」,是有深意的。「不亦說乎」,字面是不也很快樂嗎?但它實際上說的是,一個人性情趣向的問題。
一個人可以喜歡很多東西、很多事,並經常地致力於,自己喜歡的東西和事。
但孔子認為,人應該確立,「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的性情趣向。儒家的理想是「修齊治平」,「學而時習之」正是提高人的能力、雕刻人的性情的有效手段,也是一個人能夠實現「修齊治平」理想的基礎。
《禮記》中說:「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三字經》中說:「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 不知義」。
學在儒家看來是很重要的,確立「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的性情趣向,也是很重要的,《論語》將這句話放在首章之首,也充分表明了儒家對它的重視。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句話說的,也是性情趣向問題。
「修齊治平、內聖外王」是儒家的理想,但並不代表儒家、儒者就要成為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
相反,儒家、儒者應該時常葆有,與志同道合的朋友打成一片,並以此為樂的胸懷和性情。
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仁」就是要立足於人,實現人與天地萬物的和諧相處。如果連與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都容不下,時時想著唯我獨尊,還談什麼「與天地萬物和諧相處」、還談什麼「修齊治平、內聖外王」。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是說在別人不了解、不理解自己的思想、言行時,也不會發怒、怨恨,不也是君子嗎。
儒家的君子,不僅僅是指擁有財富、權利、聲名的人和幹大事、成大功、立大業的人,儒家的大,也不僅僅體現在大的體量、大的格局。
擁有崇高的生命境界、道德水平,能夠平等地看待他人他物,能夠理解、包容他人他物,能夠打心眼裡喜歡,和他人他物和諧相處,不隨意地遷怒、怨恨他人他物,也是儒家的君子的,一個重要的特徵。
甚至可以說,這是儒家的君子的,最主要的特徵,因為個體的生命的境界,是個體的體量及其人生格局的基礎。
所以,「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段話含義遠遠不是,它的字面意思那麼簡單,它代表的是儒者應該具備的性情趣向,它代表的是儒者應該擁有的生命境界(包括道德水平)。這段話出現在《論語》的首章之首,是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