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國旗
在十九世紀的英國,喝紅茶的習慣普及到庶民百姓,僅靠從中國購買茶葉已無法滿足英國人對紅茶的需求。於是,已經統治了印度、爪哇、錫蘭等熱帶亞洲諸國的英國,開始思索能否在這些殖民地栽培茶葉。
1823年,一位英國海軍少校,在印度阿薩姆邦東部、靠近緬甸國境的瑞木頗(現在的西沃薩古爾),遇見了景頗族的族長比薩咖姆,在他的介紹下,得知當地有野生茶樹。這位少校名叫羅伯特•布魯斯。
雖然當時羅伯特沒有帶回來樹苗或種子,但他把此次發現告訴了自己的弟弟查爾斯。翌年,第一次英緬戰爭爆發,和哥哥同為軍人的查爾斯也被派遣到瑞木頗。1825年,査爾斯從族長比薩咖姆那裡弄到了茶樹苗和種子。
布魯斯兄弟出生於蘇格蘭,兄弟二人十來歲就去了印度,在東印度公司做零售商。當時,緬甸要侵略印度的阿薩姆邦,緬甸與阿薩姆在國境地帶打了起來。因為阿薩姆是英國的殖民地,所以戰爭演變成緬甸和英國之戰。
起初布魯斯主要負責從加爾各答向戰地供給小火器和彈藥,而後來成為率領軍隊作戰的軍人。其弟查爾斯也加入東印度公司的海軍,同樣參加了英緬戰爭。
兄弟二人奔赴的瑞木頗,如第四章所述,是傣族各分支從緬甸侵入的地區。離開了雲南地區的傣族分支,有的作為德昂族足跡從中國長江流域一直到東南亞的山中,有的遷移到現在的緬甸附近,被稱為撣族,有的來到了阿薩姆地區,被稱為景頗族。
大概茶樹就是隨著少數民族的遷移,經過長年累月,從雲南被帶到了阿薩姆的吧。
1825年,査爾斯把從景頗族長那裡得到的茶樹苗和種子,送給了阿薩姆的事務專員大衛•斯科特上校。斯科特上校在自家和別院都種上了茶樹苗或種子。結果都生根發芽了。
哥哥布魯斯在此年不幸亡故。
斯科特上校從曼尼普爾也弄來了茶樹苗,和布魯斯兄弟的茶樹苗一起送到了加爾各答的植物園,委託擔任園長的瓦立池博士予以鑑定。
可是,瓦立池博士鑑定認為阿薩姆的「茶樹」是椿的一種,並非中國種植的茶樹。從那以後,其他植物學家們也對此深信不疑。
與此同時,倫敦內鬧起在印度振興紅茶產業的意見。因為英國國內的紅茶需求量不斷擴大,而英國和中國的茶葉貿易不穩定,處在鴉片戰爭爆發前夕的危機狀態。
1834年2月,印度總督威廉姆•本汀克設立茶業委員會,打出在印度栽培茶樹的計劃。他嚴肅地講道:「東印度公司必須全力以赴、堅定不移地,著手在阿薩姆地區的紅茶栽培和生產。」
當年的七月,在緬甸邊界附近的景頗地區再次發現茶樹,看見當地民族正在做茶喝,如是報告和樹苗一起被再次送至瓦立池博士那裡。博士經過一番調查鑑別後,終於認定這和中國茶樹一樣。
話分兩頭,從哥哥那裡繼承了茶樹苗的查爾斯,先不理論茶樹苗的真偽,自己一個人開始試種起來。他在馬蒂亞一個叫瑪塔庫的地方,發現了野生茶樹,在此後的兩年間,他試種的地方達到了一百二十個。其中最成功是那噶丘陵、緹頗姆和古魯夫這三個地方。
查爾斯沒有依靠植物學家,而是歷經十幾年親自探索阿薩姆的原野,確認了阿薩姆茶就是來自中國的貨真價實的茶,而且,他用自己的雙手,取得茶樹在印度的栽培成功。
本汀克設立的茶業委員會,基於瓦立池博士對阿薩姆地區茶樹的鑑定認可,加大了在印度進行茶樹栽培的力度。
他們探查阿薩姆的氣候、土壤、地形為茶樹栽培尋找適宜之地,同時,為了學習制茶技藝,派遣書記官詹姆斯•戈頓到中國。
有意思的是,戈頓去了中國後,不僅帶來了懂得制茶技藝的中國人,也把中國的茶樹苗和種子也帶了回來。
瓦立池博士二次鑑定終於在阿薩姆找到了和中國茶樹一樣的品種,英國人方才罷休,他們為什麼如此執著於中國茶樹呢?
或許他們認為阿薩姆茶樹幾世紀以來都處於野生狀態,即使和中國茶樹屬於同一品種,也不如中國茶樹生長出來的茶葉優良,另外,即使培育出了阿薩姆茶樹,也不能產出同樣優質的茶葉。
戈頓於1834年從加爾各答出發,儘管途中遭遇了海盜,總算平安到達福建省的廈門,1835年將茶籽分四次送到了加爾各答,可是,好像都不太優良,結果全都作廢了。1835年,戈頓再次前赴中國,帶來的茶籽在加爾各答的植物園生根發芽,培育出了4200株茶樹苗,後來分別移植到了阿薩姆的北部、庫馬翁、德拉敦,以及印度南部的尼爾吉裡。
但是結果很遺憾。中國的茶樹苗無論移植到哪都無法成活。面對如此悲慘的結果,矛頭也指向了無辜的中國人,各種流言蜚語傳開了。「中國人為了阻止茶樹在中國以外地方的栽培,在賣給白人茶籽之前,為了不讓種子發芽,已經把茶籽煮過了。」
不管怎麼努力,中國茶樹苗也沒有在印度培植成功。唯一的例外是大吉嶺,只有在這個地方,中國茶樹苗存活了下來,得以栽培。
即便現在大吉嶺紅茶的風味,也和其他印度產的紅茶多少有點不同。因為大吉嶺的茶樹原本為中國品種,且大吉嶺的氣候和土壤等也和其他地方不同。而在英國,甚至世界,大吉嶺紅茶受到格外的待遇,可以說這也是英國人對中國茶的崇尚所致,認為中國茶才是上等茶。
大吉嶺紅茶受到全世界的喜愛,其消費量實際上是大吉嶺所產茶葉量的數十倍、甚至數百倍吧。這並不是說像前面所說的正山小種和拉普山小種那樣以假亂真。因為大吉嶺的茶葉和其他地方採摘的茶葉混合一起也叫「大吉嶺紅茶」,所以大吉嶺的產茶量和消費量相差很大。英國人對中國茶的憧憬和作業,從古至今一直持續著。
茶業委員會為在印度培植中國茶樹而重複著那些無意義的努力時,查爾斯也在默默地繼續研究著阿薩姆茶樹品種的栽培。
而1837年12月,查爾斯終於從自己親手栽培出來的茶樹上採摘到了茶葉並泡製出了第一杯茶,那是中國式的綠茶。
翌年的11月,在阿薩姆採制出來的第一批紅茶送到了倫教,於1839年1月上市交易。倫教的亞洲報刊上有如下一段報導:
「從英國領地之阿薩姆初次輸入八箱茶葉。合計350磅。具體為三箱拉普山小種和五箱白毫。一位叫皮丁格的大尉,以1英鎊21先令的高價買下三箱拉普山小種。最有人氣的白毫,競價近六十次,最後標到1英鎊34先令的異常高價,也是落入皮丁格手中。這八箱茶葉被他一人全包了。」
眼紅的起業家們,也紛紛著手阿薩姆的制茶事業,1839年在加爾各答和倫敦幾乎同時成立了事業公司。査爾斯於1840年被任命為齋普爾北部的總監督,參與了阿薩姆公司在倫敦的成立(這裡的齋普爾不是現在的拉賈斯坦邦的首府,而是指阿薩姆邦的迪布魯加爾南邊的一個街)。
茶,對於英國人來說,來自從沒有去過的遙遠國度,充滿亞洲的神秘色彩,同時已成為英國人的生活必需品,倫敦人懷揣著一擲千金的美夢對茶進行投資。然而,阿薩姆公司成立之時,英國正面臨著從十八世紀後半葉到十九世紀的泡沫經濟,一個歷史的大拐角。
從十八世紀末到十九世紀初,英國人以殖民地為中心開展海外貿易收穫了空前的財富,商人們將大多數代理店開到了印度、中國和其他諸國。在殖民地生產原料賣到本國,在本國加工後將製品再賣到海外。異國的珍奇之物,在本國和異國都很好賣,經濟景氣度上升,投資家高枕無憂地巨額投資,銀行信貸也容易。在這種樂天氛圍中,危險投資也如賭博般輕鬆進行著。
而另一方面,國內貧富差距加大,勞動者的貧困問題越來越嚴重。終於盲目的投資害苦了貪婪的人們,泡沫經濟破滅,股市一下子全線崩潰,不只阿薩姆公司,各種各樣的企業都被卷了進去,國內一片恐慌。不景氣的十九世紀四十年代在英國被叫作「飢餓的四十年代」。又加上愛爾蘭的土豆饑荒,特別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更為艱難。
但是,從中國不斷輸入的茶葉,已徹底溶入了老百姓的生活,成了不可或缺的必需品。「飢餓的四十年代」,一個英國人的茶葉年均消費量是1.6磅(約730克),而到了五十年代增加到人均2.31磅(約1047克)。十年間漲了1.4倍之多。
茶已非單純的嗜好品或某種流行風尚。在貧民層,婦女和小孩也被迫進工廠勞作,無暇做飯,而紅茶裡加糖喝,不做飯也能及時補充熱量和能量。此外,在工廠長時間的勞作中,也需要喝茶的時間,既可以休憩一下,也可以再給身體補充點能量。
1844年,有篇報導對工廠勞動者的紅茶喝法如是寫道,「淡淡的紅茶裡放入少許糖,再加牛乳或杜松子酒」。
男人們薪水低工作時間長,一天要工作15~16個小時。而有的男人出入酒場,杜松子酒穿腸過,致使家計更加艱難,一大早就把孩子扔給託兒所,小孩不乖時便拿鴉片糖漿或鴉片糖果來哄,所以身體虛弱或早夭的孩子很多。
與這些惡習相比,茶是有益於身體和家計的飲品,這也是茶葉需求量增大的原因之一。
紅茶需求量在不斷增大,但阿薩姆公司成立不到三年就陷入了危機。
1842年,開墾阿薩姆東部和南部,東部追加666英畝(約270公頃),南部追加1645英畝(約666公頃),栽培面積進一步擴大,但是苗木種植不夠。因為植物學家和公司董事只看好中國品種的苗木。再加上幼年茶樹採摘過度,導致茶樹未老先衰,茶葉減產。
此外,擴大用地的北部、東部、南部三個地區,都需要僱用人手,歐洲人和印度人的工資合計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經費加大而產量減少,阿薩姆公司飽受非議,股票開始下跌。
1843年,報紙登載了一條新聞「阿薩姆公司新造的汽船,未溯雅魯藏布江急流便被出售」,由是股票暴跌,責任人查爾斯被免職。
當時已五十歲的查爾斯,並沒有抱怨此等遭遇,他留下了這樣的話:
「兄長和我,在阿薩姆之地發現了茶樹。然後栽培茶葉,在阿薩姆的太陽光下曬青,揉捻,用炭火乾燥,製作出了紅茶。阿薩姆的茶樹,放著不管的話能長四十三英尺,但我發現長到三英尺剪枝的話能發許多新芽。而且,阿薩姆地區日光照射強,茶樹有時也需要陰涼,所以我覺得茶園裡可以種些遮陽的樹,茶樹在這些樹下栽培會更好。我的這些嘗試,或許對今後在阿薩姆栽培茶樹的人來說會有用吧。」
在其他大多數英國人只想著「在阿薩姆培育中國品種茶樹,以殖民地生產發大財」的時代,查爾斯繼續自己的那份執著與堅持,培育阿薩姆品種茶苗,採制阿薩姆紅茶。在經濟浮現泡沫、對茶樹等一無所知的本國人成立阿薩姆公司時,査爾斯被擔當重任,而經營困難時就被早早地捲鋪蓋走人。
後來英國人知道了查爾斯是正確的,「在阿薩姆還是栽培本地品種的好」,可等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查爾斯已經離開了阿薩姆公司。
查爾斯被阿薩姆公司解僱後,和妻子伊莉莎白一起搬到了阿薩姆中心位置的傣基普羅(譯音),在那裡開闢了自己的茶園。直到1871年去世,査爾斯都在悉心指導後輩掌握茶樹栽培和制茶工藝。伊莉莎白於1881年離開人世,而她在世的六十年間,在阿薩姆地區從事基督教的傳教工作,為慈善事業盡心盡力。
查爾斯在傣基普羅定居,緣於曾經的上級詹姆斯•戈頓上校的幫助。詹姆斯在這個地方建造一些英國國教會的道場時,順便幫查爾斯蓋了房子。教會建築雖小但都採用了英國式建築風格,查爾斯的家就挨著這些親切熟悉的教會。
他除了在阿薩姆地區栽培茶樹之外,還熱心於布教活動。遠離故國,在惡劣的自然條件下開闢茶園事業,也需要精神上的支柱吧。戈頓上校和查爾斯為開辦英國國教會的道場而獨自努力,直到1845年。
在阿薩姆經營大規模的茶園,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可是、阿薩姆本地勞動力不足,而且阿薩姆文化不符合英國人所要求的勞動條件,所以需要從其他地方僱用勞動者。査爾斯也是很久就提倡並實踐從孟加拉等阿薩姆以外的地方僱用茶工。
然而,遠離故鄉的茶工們,失去了自己熟悉的圈子,必須要和陌生的阿薩姆人一起生活,而當地的阿薩姆人卻不歡迎他們。為了在精神上安撫這些茶工,為了茶園的和平運營,茶園經營者開始勸他們信仰基督教,這也是布教的目的。
2003年5月,我追隨査爾斯的足跡,訪問了傣基普羅。為我做嚮導的保羅先生,出生於雅魯藏布江的河口、阿薩姆邦的一條叫都普利的街,曾經在阿薩姆邦首府迪斯布爾做過工程師後來搬到加爾各答,現在就住在加爾各答。保羅有著阿薩姆人特有的胖胖的圓臉,大大的眼睛。
査爾斯之墓位於傣基普羅的市中心、基督徒墓地的一角。現在基督徒也少了,清理墓地的人也少了,這塊墓地一片荒蕪。查爾斯之墓的周圍雜草叢生,三級墓石上有個茶色大理石的十字架。
聽看守墓地的維姆說,原來的十字架壞了,這是五年前重新做的一個,原來那個放在別的地方保管了。大約十年前,他的忌日還會舉辦彌撒和紀念儀式,但近年基督教信徒也少了茶園的管理者也換成了年輕人,無人去回憶歷史上的人物了。
然後我和保羅一起拜訪了查爾斯最後的居所。外壁和屋頂都已修葺過,但門廊的三根柱子、草坪和樹木蔥鬱的庭院等只有這一角至今還保持著英式風格。
現在這裡已作為殘障者用的職業培訓所,我們請這裡的管理者普拉迪普先生帶我們進去看看。
首先是一間寬敞的接待室,氣派的暖爐放置其中,猶如這間屋的標誌性象徵。大概蘇格蘭出生的査爾斯很思念故鄉吧。屋內擺設有鑲瓷磚的小推車、高高的書架、復古的英國式木椅子、寫字檯、燈座等,雖然不確認,但我想這些應該是查爾斯和伊莉莎白夫婦二人使用的物件。
接下來是可容數十人的食堂、臥室、和學校教室差不多大的會議室等房間。據說查爾斯就是在這裡組織研修和教授茶樹栽培技術的。如今這個房間成為殘障人們實踐的地方,他們在這裡或用竹木製作工藝品、或用毛線編織袋子或裝飾箱子、或者刺繡。
家裡的牆壁上到現在也掛著許多基督教的繪畫,雅魯藏布江反射的日光在白色的牆壁上閃閃搖曳。
他們既是在阿薩姆確立紅茶事業的開拓者,也是在殖民地剝削印度人的白人。不管是哪個,現在留下來的只是被世人遺忘的二人的墓地、再利用的家,還有全世界都在喝的阿薩姆紅茶。
鳴謝:本文來源於《一杯紅茶的世界史》,【日】磯淵猛/著,朝顏/譯,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旨在分享,如有問題請與我們聯繫,在此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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