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數以千計的間諜，都沒能讓蘇聯人做出一個明智的決策，真是愚蠢至極。」八克絲看著硝煙瀰漫的戰場，七零八落的蘇軍俘虜垂頭喪氣地走在路邊。
旁邊的士兵表示懷疑，「真的假的？數以千計，有那麼多的蘇聯間諜？」
八克絲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白色的煙圈，「嘿嘿，知道從1939年下半年到現在，蘇聯派到國外的情報人員增加了多少嗎？足足有60、70%。在海外合法的、非法的蘇聯情報人員就有900多人，這還不算派到邊境軍區的1000多名間諜，那些俄國鬼子真是無孔不入……」
「瞎說，要真是這樣，蘇聯人怎麼好像連一點防備都沒有，難道他們事先沒聽到我們要進攻的消息嗎？」有人馬上反駁。
八克絲道：「當然，史達林當然得到了德國要進攻蘇聯的各種情報，只是那些五花八門的情報，以及從今年春天，到5、6月份，甚至到明年的具體進攻時間，迷惑了他的心智……蘇聯高層最大的失誤就是沒能從海量的情報中篩選出有價值的信息。
所以，直到6月22日4:30，我們的駐蘇大使蘇倫堡遞上正式備忘錄的幾個小時前，蘇聯人才明白偉大的德意志帝國已決定向他們開戰了……照我說，蘇聯就像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怪獸，眼下就只有挨打的份兒了。」八克絲很喜歡這種馬後炮的誇誇其談，這顯然讓他具有很大的成就感，仿佛自己真是個高瞻遠矚的軍事專家。
此刻，他正振振有詞：「孫子云：『將不能料敵，以少合眾，以弱擊強，兵無選鋒，曰北』，此敗之道也。」
我瞟了他一眼，「《孫子兵法》的地形篇，看不出你小子對中國古代的兵法也有研究？」
「你不知道嗎？很久以前我還有個外號，叫中國通。」八克絲嘿嘿一笑，好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肥嘟嘟的臉上堆滿了肉，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而我的心裡忽然升起另一個疑問：他怎麼會對蘇聯間諜的數量和戰爭形勢如此清楚？再說《孫子兵法》的英文、法文等譯本在二十世紀初才出現在歐洲，這些絕不是一個普通德國士兵能知道的。
於是，我故意問：「八克絲，你這麼神通廣大，知道蘇聯最著名的間諜是誰嗎？」
「當然，那當然是大名鼎鼎的佐……」八克絲猛地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停頓了一下，「左右我就是一個小小的通訊兵，怎麼會知道蘇聯間諜是誰？那可是絕對機密的事。否則，我早就去國家情報局工作了，怎麼會待在這裡？」
「想不到，這個戰場上也有你八克絲不知道的事。」我嘲諷了一句，直覺告訴我他沒有說實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才八克絲是想說蘇聯大名鼎鼎的間諜——佐爾格。他先後在德國、中國和日本從事間諜活動，在30、40年代為蘇聯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1941年5月，佐爾格曾用無線電通知莫斯科：德國將於6月22日進攻蘇聯，兵力為170-190個師。
此後，佐爾格還提供了日本不會和蘇聯開戰的重要情報，使得史達林能夠將遠東地區兵力抽調到蘇德戰場。當然，來自三百年後的我了解這些歷史並不足為奇，可八克絲是從何而知呢？還是我誤會了他？不管怎樣，這個人都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
事實上，在這輛坦克裡，只有我和八克絲是外來者，而炮長阿瑞斯、填彈手諾亞自開戰後不久就一直跟著車長丹尼爾，這也是我對八克絲格外關注的原因之一。當然，說不定他也在關注我。
果然，沒過幾分鐘，八克絲就湊到我跟前，壓低聲音，狠狠道：「該死的傢伙，想套我的話，是不是？告訴你，蒙狐，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看得出，他的神經有點緊張。
「我只是隨口問一句，別那麼緊張。」我的話音未落，就聽丹尼爾一聲大吼，「嘿，夥計們，來活了，今天估計又要大幹一場了……」
說話間，我注意到丹尼爾的眼睛正盯著八克絲，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的神情。
老實說，鬼靈精的八克絲作為通訊員確實有很多好處：為人夠機靈，信息也夠靈通，只是他那張把不住門的嘴巴和張揚的個性，著實不怎麼招上司喜歡，尤其對一向嚴謹、注重等級制度的丹尼爾而言。
是的，高傲的丹尼爾怎麼會容忍一個小通訊員如此肆無忌憚地出盡風頭——在這個小團隊裡，只能有一個有影響力的人……等著瞧吧，很快就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