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小說《淪陷》作者王金昌:那場慘劇不亞於南京大屠殺]
新華網北京12月6日電(記者劉江)75年前的12月8日,是鎮江淪陷的日子。侵華日軍的鐵蹄踏破鎮江,實施了慘絕人寰的屠城行動。多年來一直對這段歷史耿耿於懷的王金昌,終於通過一篇小說,向世人揭開了這場鮮為人知、但不亞於南京大屠殺的悲劇。
剛剛出版的《十月·長篇小說》雜誌2012年第6期對小說《淪陷》的推介寫道:「不僅僅是對侵略者的血淚控訴、對逝者的紀念,更是對歷史真相的真實還原。」
為死難和受辱者安魂洗汙
像很多反映戰爭的藝術作品一樣,小說《淪陷》的開頭部分,也用大量筆墨描述了戰前生活的恬靜與安寧。字裡行間透露的田園風光和人間煙火,有著令人心碎的愜意。小說主人公一群在鎮江土生土長的女人,帶著江南女性的溫柔與嫻靜,悄悄進入讀者的視野。
她們中有剛從學校走向社會的年輕女教師、即將分娩的孕婦、愛國進步的女學生、機關女職員,還有慈愛操勞的母親。戰爭一觸即發,然而風暴中心卻顯得異常平靜。女人們一面為日常生活奔波勞作,一面為背井離鄉到異地謀生的男人牽腸掛肚。
小說通過主人公雨杉的視角,將人們帶入彼時的歷史場景。雖然不斷湧入鎮江城的難民和不斷逃離的市民在提醒她們:災難即將來臨。然而,大時代的動蕩裡,哪一個普通人不迷茫?哪一個人能預知曾經樂土將演變成人間地獄?沒有男人臂膀的呵護,婦女們輾轉遷徙逃難又艱難抗爭。雨杉曾逃離鎮江到泰州,但暫時沒有蔓延的戰火令她產生錯覺,重新回到了本可逃離的災難之地。
戰爭帶給人類的是深重的災難,而作為弱者的女人往往更為不幸。女人們的種種遭遇總是侵略史上最讓人不忍卒讀的一頁。在重重苦難之下,她們爆發出了不亞於熱血男兒的堅強和剛烈。
「肉體上的凌辱,精神上的強姦,對女人來說比死不知難受多少倍!」處於魔掌裡的女人們手無寸鐵,連僅有的能反抗的手腳也被捆住了。絕望的她們奮起反抗,冒死咬斷了鬼子的罪惡淫根。
王金昌說,她們的悲慘命運和堅貞不屈,常常令我心中有一種近乎窒息的壓迫感,不寫出這些故事,我無法釋懷。
虛構的故事與真實的歷史
作為小說,《淪陷》裡的主人公和故事都是虛構的,但是,所反映的那段歷史卻是真實的。小說作者王金昌也是一位資深收藏家,多年來收集了大量珍貴的革命歷史文物,其中以珍貴稀有的文件、照片、書信和日記居多,發掘了大量被遺漏的史實。
《淪陷》的創作源頭來自一本王金昌收藏的舊日記1938年張懌伯自費印製的《鎮江淪陷記》(開本17×9.5釐米),鈐印有「金陵中學文理學院圖書館章」。王金昌說,除了他手中的收藏,這冊日記據說還有兩本存世:一本為鎮江檔案館保存,一本為著名出版人範用先生珍藏。
這本「中國的《拉貝日記》」《鎮江淪陷記》寫道:「自從日寇到鎮第二日(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九日)起,鎮江婦女處境無異人間地獄,所受苦難罄竹難書,實為國家社會,永不能忘之慘痛。鬼子兵從一大早,直至夜晚更深,成群結隊,攜帶長槍、手槍、利斧、刺刀等殺人武器,面目猙獰,窮兇極惡,穿梭不斷地走入人家,任意穿房入室搜尋婦女,一被見到,如同餓虎撲羊……」
這本日記勾起了王金昌的濃厚興趣,後來他還收藏了反映鎮江淪陷前後的日記、隨筆,其中尤以1937年1月至12月的一位女教師的日記較為珍貴,日記細緻入微地記載了鎮江淪陷和日記主人的切身感受。
為了不能忘卻的紀念
經過研究,王金昌發現,雖然有手中的實物印證鎮江淪陷的歷史,但是,在公開出版物上,關於這段歷史的記載非常有限。這令他心潮難平,張懌伯的日記給他很大衝擊,這個親歷者的記錄令他仿佛直接觸摸到那段歷史。而殘酷的是,那段歷史、那些死難者日漸被湮沒在歲月的塵土中。
其實,即便是在當時,張懌伯也意識到鎮江淪陷少有記載的問題。他在《鎮江淪陷記》中寫道:「敵軍在南京暴行,由外人傳出不少消息,報紙疊有記載,世人多已知曉。至敵軍在鎮種種暴行,亦殊不亞於南京,但消息傳布於外者,卻甚少。」
王金昌分析,日軍在鎮江的暴行被世人知之甚少,首先是因為鎮江不像南京,外國機構多,外國記者多,能被記下來,傳播出去;其次是焦山失守後,日本侵略者進鎮江城時,國民黨守軍沒怎麼反抗,並且國民黨當局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鎮江淪陷時消息的外傳。
王金昌感到,僅僅用收藏品印證歷史遠遠不夠,他希望將自己了解這段歷史時所感受到的震驚、痛楚和悲憤傳播到更大的範圍。小說可以虛構,可以將日記的碎片記憶連綴成一個更為完整的圖景,引發人們關注。
「那些可愛的女子曾經真實存在過,那座城池裡所發生的慘劇更曾經真實存在過,永遠不應該被忘記。」王金昌說。
作者: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