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師524團團長謝晉元部在四行倉庫與日軍激戰。新華社發
【啟示錄】
1937年8月13日,盧溝橋事變一個月後,中國軍隊在蔣介石的直接指令下,在上海主動發動了反擊日寇的淞滬戰役。
此一役改變了日軍侵華的進攻方向,由原來的從北往南,改成自東往西,使得當時的國民政府有空間西撤,客觀上使中國的工業、文化、抵抗力量得以保留。
淞滬會戰是中日雙方的第一場大型會戰,也是抗日戰爭中規模最大、戰鬥最慘烈的戰役。整個會戰歷時3個月,其中,中國軍隊對從吳淞口、小川沙登陸上海的日軍的反登陸戰就有約20天。
淞滬會戰後,何應欽的報告宣布,淞滬戰場我軍陣亡軍長1人,師長、副師長4人。由於中方海軍司令官的「沉船戰術」洩密,中央海軍全軍覆滅。
李宗仁在回憶錄裡寫道:「淞滬之戰,簡直是以我們的血肉之軀來填入敵人的火海。每小時的死傷輒以千計,犧牲的壯烈,在中華民族抵禦外侮的歷史上,鮮有前例。」
此戰讓世界開始對中國的抗戰刮目相看。
上海師範大學教授蘇智良認為,此戰的意義在於粉碎了日本「三個月滅亡中國」計劃,使日軍速戰速決的戰略破產。
淞滬會戰中,日軍因遭到中國軍隊頑強抵抗而損失慘重,為後來日軍復仇製造南京大屠殺埋下了伏筆。
特約顧問:蘇智良(上海師範大學教授、博導、專門史博士點帶頭人)
上海師範大學人文學院歷史系 嶽欽韜 提供資料
吳淞口江畔,江水渾濁,波濤洶湧。
1937年8月12日,王敬久和陳頤鼎站在江邊的炮臺灣,舉目向吳淞口外望去。江面上,有十餘艘日本戰艦遊弋。
王敬久時任87師師長,陳頤鼎是其下屬521團團長。陳有感而言,如炮臺還在,不論火力如何,日艦絕不敢在要塞前如此放肆。據1932年中日《淞滬停戰協定》,炮臺灣的大炮被拆除,僅殘留炮座痕跡。
王敬久亦感慨:「國家受人凌辱到如此地步,我們軍人要承擔主要責任。這次民族大決戰,正是我輩軍人報仇雪恥的時刻,為國家犧牲要從我們身上做起。」
次日,王敬久期待的「民族大決戰」——淞滬會戰爆發。
啃不動的工事
蘇智良教授介紹,盧溝橋之戰後,國民政府已知曉中日一戰不可避免,決心採取主動,將盤踞上海多年的日軍趕走。
「戰鬥首先在八字橋打響」,上海淞滬抗戰紀念館館長唐磊介紹。
八字橋位於上海同心路旁,是閘北通往虹口的重要通道,其長不到20米。
1937年8月13日15時,我523團第一營進攻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時,在八字橋與日軍遭遇,雙方展開激戰。
如今,從八字橋沿著同心路走十多分鐘,即可抵達該司令部舊址。但在當時,中國軍隊攻克這1.4公裡路程艱苦異常。
潘世華是523團一名士兵,他回憶,當天從早上4時到晚上10時,日軍從水陸不斷炮擊我軍陣地,上海到處是大火。「日軍暗槍眼很多,火力非常猛,攻過去之後,犧牲了一排人,連長曹英帶隊的40多人全部壯烈犧牲。」
數次猛攻不下,中國軍隊以精銳之87師、88師為主力再度進攻。
唐磊說,然而從步槍到大炮,我軍幾乎每種裝備都明顯不如日軍。更要命的是,大部分中國士兵缺乏與裝甲部隊和炮兵的協同訓練,他們幾乎是以血肉之軀對抗日軍炮火。
老兵陳懷禮回憶,我軍反攻時來不及剪斷日軍設置的障礙物、鐵絲網,許多士兵就撲在鐵絲網上,讓後面上來的戰友們踩在身上,衝入敵陣。
521團團長陳頤鼎率部圍攻大公紗廠,但兩天未奏效,「我們武器太差,啃不動敵重點工事」,陳頤鼎生前對兒子陳萬中回憶。
第9集團軍司令張治中對此痛心疾首,他在致蔣介石、何應欽密電中說:「如對日司令部一帶各目標(炮兵)命中甚多,因無燒夷彈,終不能毀壞。」
拉鋸之下,八字橋幾度易手,雙方傷亡慘重。8月23日,苦苦支撐的日軍終於聽到其援軍在小川沙、吳淞口登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