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姐》是許鞍華電影作品中溫和卻耀眼的一部,該片講述的是少爺羅傑與在他家侍奉了數十年的老傭人桃姐之間的故事。影片依然延續了許鞍華對生活「真實性」展現的風格,影片節奏緩慢,在娓娓道來的方式中展現了羅傑與桃姐之間情感故事,並對桃姐的簡單生活進行了細膩講述。同時,影片在克制與細膩的鏡頭表達中,呈現出歲月無情和對生命價值的重現審視。
桃姐與她的簡單生活
《桃姐》的英文譯名為「A simple life」——簡單的生活,這或許也是許鞍華對生命意識的一種自我詮釋。影片呈現了生活中的各種點滴,不僅有關於人生酸楚的表達,同時也有幽默詼諧與溫馨甜蜜的橋段。但無論酸甜苦辣,桃姐都選擇坦然接受,展現出作為女性的堅韌與淡然。
羅傑每一次來看望她,她都是那樣的開心,從不要求什麼。即使面對那個多次借錢的堅叔,她也沒有絲毫地責怪,而是一種寬容和仁愛。尤其是影片中她和羅傑互稱「大帥哥」「大美女」的片段,俏皮的言語,幸福的笑容,更是飽含了桃姐對生活的樂觀態度。「簡單」一詞也是桃姐這個人物一生的真實寫照:數十年如一日的傭人生活,終生未嫁,人生沒有大起大落,談不上多麼豐富多彩,卻平凡而偉大。她是一個用心過好生活的人,專注著生活本身,正如在影片開頭處菜場買菜與中間面試傭人幾個片段的展現,不僅包含了她對羅傑無微不至的關懷,更體現了她認真細緻對待生活的態度。
在細心照顧羅傑的同時,桃姐也如同一位長輩一般催促著羅傑早些結婚成家立業。但有時又如同朋友一般,與羅傑互相調侃逗趣,影片運用平視的拍攝角度,來體現兩人的互相尊重的平等地位。而羅傑也向他人介紹桃姐是自己的乾媽,兩人手牽手從首映場走回家的背影,閒談之餘的歡樂,帶來一種深深的溫情與平靜。
這種「簡單」在影片結尾處展現桃姐生命終結時依然有所體現,導演通過克制、含蓄的鏡頭語言削弱了死亡所具有的沉重感,展示出「死亡」也是一種人生之必然的態度,從而加深了影片帶給人的震撼力。可以看出在桃姐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是簡單和真實的,但在這種簡單生活的表達中又透露著桃姐這平凡而偉大的一生。
簡單生活的不平凡表達
桃姐看似簡單平淡的生活,卻處處滲透著不平凡的情感,簡單的生活影像映襯著不簡單的品格。看似日常的洗衣做飯也成為具有使命感的不平凡事件,桃姐也正是在這種看似日常的生活中見證了羅傑家幾代人的成長,更在這種看似平凡的日常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這種簡單生活的不平凡表達還展現在影片中對老人院群像的描繪,紀錄式的拍攝手法將老人院的生活日常展現出來,影像表達雖然平凡樸素,卻有著不平凡的震撼力。當鏡頭展現出那些看似簡單的吃飯、戴假牙、行走等普通行動成為影片中老人們的阻礙時,關於對老人的關懷,對生命的重新審視等情感油然而生,而這也成為影片的出彩之處。通過對老人院日復一日的簡單生活群像的展現,搭建起對於歲月、人生的重新認知,由此也可見許鞍華的人文關懷與導演功力。
而這些對於即將老去的生命的描繪,也體現出影片重要的價值觀,即對生與死的重新理解,生而平凡卻也偉大,死雖沉重卻也應淡然處之。儘管影片渲染了日常細碎生活所具有的不平凡力量,但與此同時也淡化了關於死亡的沉重感,表達出既要重視生命存在所擁有的一切與獨特價值,但也要平靜地看待生命的局限性,並在對這種生命終結的反思中完成了不平凡態度的表達。
《桃姐》一片依然延續了許鞍華導演一貫的現實主義風格,通過克製冷靜的鏡頭語言對桃姐的生活進行了細膩的描摹,呈現出真實生活的質感,並在這種表達中探討了關於歲月、情感與人生的永恆話題。《桃姐》不僅細膩講述了一對主僕之間不是親情勝似親情的感人故事,而且將鏡頭對準了香港的老人生存境況,這些關於「老人院的日與夜」的故事以樸素平淡,溫和而震撼的方式進入到觀眾的心靈之中,而這種平實的感動與震撼也恰恰詮釋了什麼叫做「A Simple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