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與模仿

 張明權

本期點評專家：張明權

譯題一：螢屏滿眼「劇二代」

2011年，我們能在螢屏上看到什麼電視劇？答案是三個字--「劇二代」。老劇重拍的新《水滸》、新《還珠格格》和張紀中版新《西遊記》等，還包括熱門電視劇的「續集」們。這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劇二代」，觀眾有期待，收視有保證，但最終效果如何還有待市場檢驗。

劇二代是指很多電視劇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紛紛開始拍第二部，但作為原劇的續集，劇情和演員的改變卻讓觀眾認為青澀有餘、真實不足，比第一部差遠了，觀眾稱一代不如一代。

參考譯文（第二段參考了clumsy的譯文）:

Screen full of "second generation plays"

What TV plays are we due to watch on TV in 2011? The answer is none other than "second generation dramas". Remakes of Water Margin, Princess Pearl, Journey to the West by Zhang Jizhong, etc. Moreover, there are the sequels of popular teleplays. "Standing on the shoulders of giants", these "G2 plays" expect to attract a large audience, but their popularity is to be attested on the market.

The producers scramble to shoot the sequels once the original shows become smash hits. Compared with their predecessors, the sequels are usually deemed as more insipid than authentic in terms of plots and actors. No wonder some viewers said the original is always the best.

如果承認翻譯是一門藝術，那麼就不可否認其中的模仿因素。從「藝術模仿」的英語對應詞mimesis來看，模仿這一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柏拉圖的文藝批評觀，柏拉圖和亞里斯多德都把模仿看成是自然的表徵。語言自身起源於對自然的模仿，儘管現代語言學強調語言符號的任意性，但不可否認，最基礎的一些語言符號都有著自然的根源，而模仿論有助於解決符號任意性語言解釋力的不足。在任意性符號之上，語言符號通過模仿得以衍生。各種構詞法則具體實現著任意性符號的非任意性擴張。

在譯題一中，我們就遇到了一個模仿的問題。「劇二代」明顯是對當前流行語「富二代」等的模仿，然而「二代」這個詞並非始自今日，比如在科技領域常說的「二代手機」、「二代網際網路」、「二代種雞」等都是；再往前推，漢語中俗話說的「富不過三代」也是，其中「代」字更是古已有之，比如「子孫萬代」。有一點值得關注的是，語言的衍生不是單純的符號再生，有著深刻的社會文化和語言心理背景。「二代」的流行與當前社會急劇變化，代際差異顯著存在有著密切的聯繫。回到翻譯問題，「劇二代」的翻譯並不難，可以翻譯成second generation plays，也可以翻譯成G2 dramas，dramas和plays可以互換。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很容易聯想到牛頓的名言：If I have seen further it is by standing on the shoulders of giants. 在這裡英漢語言的隱喻表達基本一致，模仿自然不成問題，也可以說涉及回譯的技巧。必須指出的是，在翻譯中，模仿和創新往往是矛盾的，但我們所說的模仿並非不顧條件的照搬原文句式和詞語。模仿的情況受翻譯生態的影響，比如在近代中國，翻譯模仿曾經成為打破傳統舊文化、創造新文化的重要力量；再者相對於原文的創新，往往是順應譯入語規範的要求。龐德對中國詩歌的翻譯就同時反映了模仿與創新的並存。

「青澀有餘、真實不足」這兩個漢語四字格翻譯成英語應該是形容詞，同時應該注意「有餘」和「不足」構成互文修辭，筆者翻譯時使用了英語more+adj.+than+adj.的句型。有部分網友把這裡的詞完全省略不譯，這種簡單迴避的措施是不可取的。

最後說一下「一代不如一代」的翻譯，筆者取clumsy的翻譯，the original is always the best.重拍和續集給人的感覺像翻譯，譯本總被說成不如原本，所以這裡也是一種套用模仿。

譯題二：「頭銜通脹」時代來臨 經理總監滿天飛

如今，一些企業喜歡向員工派送各類唬人的頭銜，一個小公司都會湧現多個市場經理、運營總監；一些人也會想方設法在自己的名片上加印各種頭銜。這些情況被人們形象地稱為"頭銜通脹"。

「頭銜能滿足人們的心理需要。」智聯招聘高級職業顧問陳曦說，「項目經理」當然比「業務員」聽起來更專業，更有發言權。這也能滿足員工自身受尊重的需要，一個"膨脹"的職位，也可能帶給員工更多的資歷證明。

陳曦認為，目前我國"頭銜通脹"現象與社會經濟發展相關。一種情況是公司發展的需要。原來一個崗位對應一個職能，當企業逐漸壯大時，一個崗位對應很多職能，就需要全新的職位名稱。還有一種情況是，企業不能為員工提供升遷或加薪的待遇，只能給員工「漲」頭銜。

參考譯文

"Job title inflation" haunts the business world

Nowadays, entrepreneurs are apt to crown their employees with high-sounding titles. Even small businesses have use for such titles as market managers and COO. Some people rack their brains to have as many titles printed on their business cards as possible. Hence the "job title inflation".

According to Chenxi, a senior consultant from zhaopin.com, "People need titles for a psychological reason". He points out that a "project manager" sure sounds more professional and powerful than a "salesman". To the employees, an "inflated" title helps boost their self-esteem and bears testimony to their qualifications and experiences.

Chenxi reckons that the "job title inflation" arises from the soci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oday's China. On one hand, growing business requires renovating titles for some posts that have enlarged their job responsibilities. On the other hand, enterprises offer "stunning" titles to their employees instead of giving them a promotion or pay rise.

「頭銜通脹」同樣是個類比（模仿）的問題，當前社會對「通脹」的激烈關注，刺激了對該詞的模仿的產生，筆者在翻譯時添加了job一詞，是考慮該文的內容的結果。下文還提到了「膨脹的職位」，可以順著這個隱喻翻譯成an inflated post，從而保持隱喻的連續性。「唬人的頭銜」中的「唬人」一詞，可以直譯成high-sounding，網友clumsy使用了bluffing一詞，但bluffing一詞比較特殊，一般是做動名詞用，bluff本身可以做形容詞，意思是「直率的」。 「聽起來更專業，更有發言權」在翻譯時涉及平行結構的問題，「更專業」和「更有發言權」屬平行結構，最好在翻譯時也保持詞性形同或句式相同，more professional and more powerful符合這一要求，powerful換成今年的流行語就是gelivable，但這個是漢語流行詞，我們在翻譯的時候還是慎用的為好。至於「資歷」一詞，全面一點說要包括「資格」和「經歷」，所以翻譯成英語是qualifications and experiences.

譯題三：山東禁止全文推薦《三字經》引爭議

山東省教育廳近日要求加強對傳統文化等專題教育內容的管理，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不可不加選擇地全文推薦如《弟子規》《三字經》《神童詩》等內容，連日來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對於如何"取"，怎樣"去"，有網友表示，世界沒有絕對完美的事物，大家關注的焦點不應是如何"取"和"去"，而應該是怎樣讓孩子讀得明明白白。因為無論是黑是白，至少應該讓孩子有所了解，畢竟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一種顏色。

參考譯文

Controversy arises from ban on Three-Word Chants in full in Shandong province

Recently, Shandong Province Office of Education decreed to strengthen the instruc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n schools according to the principle of "accepting the good while rejecting the bad" and to prohibit teaching the unabridged version of such classical Chinese textbooks as Pupil Rules, Three-Word Chants, and Child Prodigy Poetry. This act has attracted wide public attention. Opinions vary on the means of "accepting" and "rejecting". Some netizens argue that nothing is perfect in the world, what matters is not for us to decide what to accept or reject in a book. No matter what color the world is, we had better let the children decide for themselves.

譯題三中的這件事使我想起了在天安門廣場上豎立起的孔子像，在國學熱和傳統文化熱的帶動下，傳統蒙學的教科書成了一些學校推行傳統文化教育的必讀課本。弘揚傳統文化真的不需要選擇嗎？答案是否定的，傳統蒙學教科書的很多內容確實背離當代社會價值觀，兒童在成長的過程中，尚不能形成自己的判斷力，把這樣的教材直接交給學生去閱讀，肯定是不妥當的。至於政府行文禁止全文推薦《三字經》，也不能算一種好辦法，中國的教育一直頗受詬病的就是統得太死，太過統一。筆者覺得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需要拿出適合現代教育的傳統文化教材，深化教育改革。

上面一段題外話可能超出了翻譯研究和實踐的範疇，但譯者的思想影響翻譯的例證比比皆是，這種影響大多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式的，直接說出來的較少。言歸正傳，「全文推薦」中的「全文」可以翻譯成in full，也可以翻譯成the unabridged version。「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漢語成語，通常翻譯成keep its essence and discard its dross，但也可以翻譯的更口語化一些，比如accepting the good while rejecting the bad，我讀中國人寫的英語文章和老外寫的文章，感覺差異最大的地方就是中國人寫的太嚴肅認真了，失去了文章應有的「隨機應變」的精神風採，翻譯更是如此，聯合國要求翻譯一般是從外語譯成母語，大概也是這個原因，然而對於中國文化的推介，不能單純靠外國人來做，我們要主動出擊，這勢必又要我們自己把大量的中國經典譯成英文，這項工作十分考驗譯者的水平，我國外宣人才目前依然匱乏，不是因為懂英語的人不夠，而是因為能夠吃透兩種文字，並能熟練自由「切換」的人不夠，注意是「切換」不是「轉換」。

如何「取」，怎樣「去」？這兩句話的翻譯必須考慮上文成語翻譯中詞語的選擇，筆者的翻譯是the means of "accepting" and "rejecting", 是根據上文的用詞而定的。最後是「畢竟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一種顏色」該如何譯呢？說實在的，筆者雖然翻譯成了No matter what color the world is, we had better let the children decide for themselves.但並不代表我贊成這種觀點。最後想對那些在翻吧發「開假發票」等廣告的人表示自己強烈的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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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簡介：

張明權，安徽省固鎮縣人，江蘇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英語語言文學碩士，上外博士課程班進修。主要從事英語語言學和翻譯學研究，在國內外學術期刊發表論文10餘篇，出版譯著兩部，發表其他文章20餘篇，有大量翻譯實踐經驗，翻譯總字數接近200萬。Email: [e-mail]。

（作者：張明權 中國日報網英語點津 編輯：Jul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