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的「天志」與孔子的「天道」的觀念是有天壤之別的,我們經過他們思想的對比或許能發現些什麼,我們接下來看看墨子對這個理論的觀點。
孔子之不言「天道」,是由於那時的天已散失了對於人民的恫嚇作用,所謂「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可是孔子的「不言」,並非是對於天的否定,只是對於天的作用,不怎麼強調而已。
而墨子之言「天志」,與孔子的「不言」意義又有不同。墨子的「言」,是以天作為一個「兼相愛,交相利」的象徵,藉以達到「相互關愛,互惠互利」的目的。
所以墨子說天是「兼天下而愛之,交(交字原作撤遂二字,義難通,故依畢沉改)萬物以利之」;又歷舉例以說明「天之愛民之厚」。又說,「天之行廣而無私,其施厚而不德(不自以為德),其明久而不衰」。
至於天何以會「而愛之」與「兼而利之呢?這因為「今天下無小大,皆天之邑也:人無長幼貴線,皆天之臣也」的緣故。於是說來,萬人在天底下都是平等的,都應該享受為平等的待遇。
為了使當時的人獲得較為平等的待遇,墨子便進而說明「天之意」。天之意,是「欲人之相愛相利,而不欲人之相思相」口天之意,是「不欲大國之攻小國」、「大家之亂小家」,以及之暴寡,詐之欺」和「貴之傲賤」。天之意,是「欲人之有力相營,有道相教」和「有財相分又「欲義而惡不義」。
然而當時不相愛相利而相惡相賊的是誰呢?答案是王公大人。是由於王公大人只是偏愛,只是偏愛「王公大人骨肉之親」。他們說「吾豈能為吾萬民之身若為吾身」,又說「吾豈能為吾友之身若為吾身,為吾友之親若為吾親」。
換而言之,他們對於非王公大人骨肉之親是不相愛相利的,所以墨子說他們不是「兼君」「兼士」而是「別君」、「別士」,這種「別君」、「別士」,對於人民,豈獨不相愛相利,反而相惡相賊。
如「詐之欺愚,貴之做,富之貧」,以及「奪民衣食之財」和「厚作於百姓」,都是相惡相賊之具體表現。那當時「有力不相營,有財不相分」和「有道不相教」的又是誰呢?也是王公大人。因為王公大人「其所富,其所貴,皆王公大人骨肉之奈。
對於人民,怎麼會「有力相營,有財相分」又當時學在官府,只有王公大人的子弟才有受教育的機會;對於「賤人」的子弟,又怎麼會「有道相教」呢?據孔子所說,「民斯為下」,是由於他們生來就是「困而不學」的。如果「有道相」,豈不是對牛彈琴嗎?所以孔子又說「小人是不可以大受」。
孔子這確能體貼王公大人的意旨,確是王公大人所要說的話。至於當時「不義」的又是誰呢?也是王公大人。因為王公大人只是親親貴貴,如果「舉義」的話,就應該「不避親疏」、「不貧線」,即使「在農與工肆之人」,只要「有能」,就應當舉用:同時他們又「舍餘力不以相勞,隱匿良道不以相教,腐朽餘財不以相分」。
在墨子看來,這許多都是不義之舉。最甚的,還要大張伐,「大為不義攻國」,這要「虧人愈多」,是尤其不應該的。於是說來,「王公大人」怎的會有義舉呢?既然當時一切的不好,都是「王公大人」所為,所以墨子之言「天志」,並非如周初的統治者一般,自己對天志倒採懷疑的態度,而以之來專事壓制這被徵服被奴役的人們。
墨子的主張和這傳統相反,他不是壓制被徵服被奴役的人們的,他是以天為「兼相愛,交相利」的一個最高準則,以之來對付當時的統治層—王公大人和卿大夫士的。
墨子說,我之要「有天志,無以異乎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人操其規,將以量度天下之屬與不面(圓也)」,「匠人亦操其矩,將以量度天下之方與不方」,而我之操有「天志」,是「將以量度天下之王公大人卿大夫之仁與不仁」。
又說,「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遵道利民」,要察仁義之本」,對於「天之意不可不順」且只有「順天之意」,才由是面知,墨子之所謂「天志」,只是把它來當作一種純潔無為「義之法。
私的測量工具,以之來量度王公大人,量度王公大人的「仁」與「不仁」。「仁」的固無問題:「不仁」的,依墨子的說法,當然是「抑而廢之」,這樣來使社會趨向相互關愛,互惠互利。走上「兼相愛,交相利」的道路。
然而,既只是把「天志」當作如「輪人之規,匠人之矩」的樣,那麼,所謂真正的天有意志一點,自然也就談不上了。不過,雖是如此,但強調天有意志,這總歸是有錯誤的,是迷信是予天以神秘化,還沒有理解「天」只是「自然之天」,因之,到後期墨家,從發揚墨子的科學思想中,對這一點也就舍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