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從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五百多年後,唐代大詩人劉禹錫站在長江邊上的西塞山上,望著千裡煙波滾滾東去浩淼的長江,滿眼儘是前朝興亡之事,詩人撫今追昔,奮筆寫下這首充滿歷史滄桑之感的七律《西塞山懷古》,這首詩被用在了《三國演義》的末篇,與開篇詞《臨江仙》一樣,成為千古絕唱。
王濬樓船下益州,吳主孫皓投降,魏蜀吳三家歸晉,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歷史得到短暫的統一。在此之前,是三國耳熟能詳的故事,孫吳,蜀漢,曹魏,吳蜀伐魏,吳蜀廝殺,蜀攻中原,幹戈擾攘,軍閥混戰,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興亡多少事,城頭變幻大王旗。孫吳,存五十二年而亡,蜀漢,歷四十二年,二世而亡,實力最強的曹魏,統一北方的曹魏,也僅僅存在四十五年,就斷送在司馬家族之手。真是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三國之後的西晉,歷史經歷了短暫的統一。但也僅僅存在五十年,而且在這五十年中,大概是司馬家族得國太過陰鷙,短短的五十年間,為了爭權奪利,司馬家族內部互相殘殺,八王之亂歷時十六年,將整個國家折騰的殘敗不堪,司馬家族前期個個精明異常,奈何後代一代不如一代,司馬炎本可成為秦皇隋文一樣的有所作為的帝王,奈何一坐上皇位就奢靡無度,驕奢淫逸,接班人也是選了個「何不食肉糜」的傻兒子司馬衷,且這傻兒子還娶了個又醜又狠毒的女人賈南風,八王之亂給北方匈奴以可乘之機,北方陷入巨大的動蕩之中,一個大一統的王朝,也就過了二十來年的安穩日子,隨後的永嘉之亂,五胡亂華,歷史上最黑暗的日子降臨在華夏大地。
北方陷入空前的民族危機,匈奴、鮮卑、羯、氐、羌,中原大亂,西晉滅亡,大批中原居民和王室成員紛紛衣冠南渡長江流域。

王與馬,共天下。王導家族與司馬氏家族在南方建立的東晉政權開啟了門閥士族政治,與戰亂中的北方五胡十六國,即將揭開南北朝三百年歷史的暗黑時刻。

三國,是一個鐵血亂世,建安七子,蓬萊文章建安骨,青梅煮酒論英雄,五丈原上秋風起,是一個令人血脈噴張,強烈渴望建功立業的時代。兩晉,我們聽聞最多的是竹林七賢那遙遠的絕響,廣陵散於此絕矣,山陽聞笛下向秀那剛開頭就收尾的《思舊賦》,死便埋我整天酩酊大醉的的劉伶,和王公貴族磕完藥後散落一地的麻沸散。
好在在東晉還有聞雞起舞擊楫中流的祖逖,有寫出刑天舞幹戚,猛志固常,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陶淵明。
歷史蜿蜒向前,歷經滄桑,歷經無數蒼生血淚,六朝如夢,北朝如煙,歷史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那段分崩離析,幹戈擾攘的歲月就讓他留在歷史的深處吧:
細推今古事堪愁,貴賤同歸土一丘。
漢武玉堂人豈在,石家金谷水空流。
光陰自旦還將暮,草木從春又到秋。
閒事與時俱不了,且將身暫醉鄉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