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M公司,俄羅斯最大的金融傳銷組織,典型的龐氏騙局,但是其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在俄羅斯全國成功的騙到了1500萬人前來投資MMM公司的紙幣。
而其幕後策劃者,謝爾蓋·馬夫羅季,在監獄中成功當選議員,之後逃亡8年,再次被捕入獄後又馬上釋放,之後他又與創辦維基解密的朱利安·阿桑奇聯手,開始行騙海外。
「這裡有數不盡的錢,我們甚至用滿屋子的人到底有多少眼睛來估算能賺多少錢。」 —— 1994年,謝爾蓋·馬夫羅季。
01戴眼鏡、穿運動服的男人
在蘇聯時代,馬夫羅季是一匹黑馬,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裡。在建立MMM公司這個龐氏騙局之前,馬夫羅季只是一個普通的軟體工程師,他曾經倒買倒賣過盜版磁帶、水貨電腦,還養殖過觀賞魚。
《福布斯》曾這樣形容他:一個普通的蘇聯人,處於社會階層的最底層,打著零工,卻懷有大膽的夢想。憑著從事一些不太合法的「倒兒爺」工作,使他過上了比大多數俄羅斯人都要好的生活。
馬夫羅季穿著十分隨便,他總是穿著寬鬆的運動褲,戴著眼鏡,然後套一件邋遢的馬球衫就出門了,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從學校宿舍裡出來倒垃圾的體育老師,和一個金融大亨的形象完全不搭邊,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這沒準也是他能成功騙到這麼多人的一個原因,就是蘇聯人都不信任幹金融的,而更願意相信學校裡的老師。
1989年,MMM公司在莫斯科成立了,公司名稱取自三位創始人姓名的首字母,除了謝爾蓋·馬夫羅季,另外兩個人分別是他的弟弟,和他的嫂子。他的弟弟自不用說,和他一個姓,馬夫羅季(Mavrody),而他的這個嫂子叫梅爾尼科娃(Melnikova),正好三個M。
不過這家公司實際控制人就是謝爾蓋·馬夫羅季一個人,另外兩個創始人只是為了註冊公司需要,掛個名而已,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家公司後來發展成為了一家規模巨大的龐氏騙局主體。
一開始,MMM公司並沒有從事和金融相關的業務,馬夫羅季幹的還是倒買倒賣進口高科技設備,在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有著巨大的物資缺口,因此那時候是「倒兒爺」的天下,MMM公司迅速發展了起來。
1991年,生意做的紅紅火火的馬夫羅季,開始進行個人形象的包裝,作為公關活動的一部分,馬夫羅季為莫斯科所有居民提供了一天免費搭乘地鐵的福利。兩年後,他開始在元旦前夕,向俄羅斯全體人民發表新年電視講話,而這原本應該是俄羅斯總統應該做的事。
藉由這些公關活動,馬夫羅季的知名度迅速躥升,因此到了1994年2月1日,馬夫羅季發行MMM公司股票時,人們已經自認為十分了解這個人了,信任也就是這段時間建立起來的。
當時發行的這些MMM公司股票票據,一份價格1000盧布,按當時匯率折合0.65美元。關鍵是股票發行後,每天的報價由馬夫羅季本人設定,而他基本是隨心情而定,根本沒有任何金融演算在裡面,只是馬夫羅季報價時總是遵循一個原則,就是「今天總是比昨天貴」,於是這些股票票據就給人一種在穩步升值的假象。
因此,在很短的時間內,這個龐氏騙局就開始運作了。馬夫羅季向外承諾,MMM公司絕對沒有問題,只要有人來兌現,MMM公司將立即按當天的報價回購這些股票票據。
就和所有的龐氏騙局一樣,實際上,馬夫羅季是在用新進來的投資者所付的錢,去付給今天來贖回股票的人,然後讓外界感覺MMM公司確實能立即兌換這些每天都在漲的票據。
到了1994年7月,僅僅5個月後,MMM公司的股票票據報價就已經高達125000盧布,相當於81美元了,表面上升值了125倍。
「馬夫羅季帶給了俄羅斯人民以希望,他就是電,他就是光,他就是唯一的神話。一直以來,我們生活的貧困之中,突然有一個機會在招手,這就是馬夫羅季和他的MMM公司。」 —— 這是當時MMM公司廣告片裡的臺詞。
02反對經濟奴役的活動家
隨著MMM公司的火箭式發展,馬夫羅季與俄羅斯當局的矛盾也積累了起來。
馬夫羅季為了應對質疑,很好的利用了蘇聯解體後,俄羅斯經濟中出現的種種問題,尤其是國有資產被寡頭據為己有,俄羅斯民眾的不滿情緒等等。
他公開宣稱MMM公司的資產規模已相當於俄羅斯國家財政的三分之一,而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自己致富,而是要拿這些從民眾那裡募集到的錢,來贖回被出售的國有資產,這樣原來蘇聯時代的國有資產就會重新回到老百姓的手裡,而不是被私有化落在俄羅斯寡頭手裡。
馬夫羅季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俄羅斯人們正在成為寡頭的經濟奴隸,他們把我們奴役過後,就扔到垃圾堆裡,只給我們100塊錢的退休金。
這樣的解釋雖然暫時騙過了民眾,但是和俄羅斯當局的矛盾並沒有因此而緩解,當MMM公司的股票賣完後,馬夫羅季要求增發,但是被俄羅斯財政部否決了。
於是馬夫羅季就開始發行一種叫MMM票據的紙幣,這種紙幣看起來很像俄羅斯的10盧布鈔票,但是上面可沒有列寧的頭像,而是換成了馬夫羅季自己的頭像。
這種MMM公司發行的紙幣,其實並不能算是正經的鈔票,也不是有保障的證券票據,它就是一張花紙片,它的價值只取決於馬夫羅季口頭承諾的價值,什麼時候騙局終結,什麼時候這些紙幣就會馬上變成一堆廢紙。
然而,被騙的人們還是毫無理由的信任馬夫羅季,MMM公司的這些紙幣在他們手裡可以充當盧布和美元,毫無阻礙的流通。
03逃亡的議員
很快,俄羅斯當局針對馬夫羅季的指控就來了,1994年8月,馬夫羅季被指控逃稅,而不是詐騙。
對此,馬夫羅季持嘲笑的態度,他說,如果俄羅斯當局認為我在詐騙,那麼如果我把稅交齊了,等於俄羅斯當局也拿了詐騙款中的一部分,那麼他們也是詐騙犯。
不過嘲笑歸嘲笑,馬夫羅季還是被捕了,他被關押了起來。在拘留所裡,不管俄羅斯當局怎麼說他其實是詐騙犯,他依然深受外面民眾的信任,甚至馬夫羅季順利在拘留所裡登記參加議會下議院的選舉,而且最終還成功當選了。
不過後來分析,這個時候民眾支持他,甚至投票給他當選議員,可能並不是因為單純的信任了,而是被騙的民眾希望馬夫羅季出獄後,能繼續履行承諾,兌換自己手裡的MMM公司紙幣,以挽回自己的損失,畢竟他在監獄裡是沒法兌換MMM公司紙幣的。
當選議員後,馬夫羅季獲得了議會豁免權,他出獄了。但是隨後他一次議會也沒有出席,一年後因為不履行議員職責,他被剝奪了議員職權,從此馬夫羅季就消失了,跑路了。
針對MMM公司的調查繼續進行,而馬夫羅季也成為了國際通緝犯。
到了2003年,馬夫羅季終於在莫斯科的一個出租屋裡被抓到了,他逃亡的這8年中一直躲在這裡。在這段時間裡,他足不出戶,一切生活用品諸如食物、衣服等,都是他的保鏢負責購買。
不過馬夫羅季也沒閒著,他利用一個假的身份,在加勒比國家註冊了一個線上股票交易所:股票世代,繼續他騙人的把戲。
最終,馬夫羅季被判入獄4年6個月,不過他很快就被釋放了,因為在1994年被羈押的時間,加上這次被捕到審批結束之間的羈押期,也是算服刑時間的,所以扣除後基本就不用再服刑了。
因此,馬夫羅季得到的懲罰基本微乎其微,要知道在2年後的美國,一個名叫麥道夫的騙子,在美國組織了一起和MMM公司一樣的龐氏騙局,最後麥道夫在美國可是判了150年監禁。
04馬夫羅季把他的龐氏騙局出口到了海外
馬夫羅季不但逃脫了應有的懲罰,而且他騙的錢也一分沒還回去,購買了MMM公司股票和紙幣的民眾,到現在錢也沒拿回來。一些線索表明,馬夫羅季通過他在海外的子公司,藏匿的贓款。
幹壞事卻又不會被懲罰,那麼壞人就會繼續幹壞事。於是,出獄後的馬夫羅季馬上弄了一個新項目:「金融金字塔計劃」。這次他的目標不是俄羅斯國內了,因為國內已經不好騙了,他把重點轉向了海外其他國家。
「金融金字塔計劃」其實就是換了個名字的MMM公司騙局,並且把線下挪到了線上,把原來的MMM公司紙幣,換成了電子貨幣、區塊鏈貨幣。
為了找人給自己的項目背書,馬夫羅季還找到了維基解密的創辦人阿桑奇,提議與「金融金字塔計劃」聯手打擊世界虛擬金融集團對網民的經濟掠奪。你看,這套路和馬夫羅季利用蘇聯解體後的經濟矛盾如出一轍,只是這次他利用的是虛擬經濟、區塊鏈經濟中出現的新興矛盾。
不過這招還真管用,在2017年,他的「金融金字塔計劃」網站,在奈及利亞甚至比臉書的活躍用戶還多。
不止如此,「金融金字塔計劃」還有中文版的網站,也確實騙到了很多中國人,只是數量不龐大而已,所以大家可能聽說的不多。
還有就是國內有一些賣錢幣收藏品的,會拿上面說到過的MMM公司紙幣,包裝成俄羅斯紀念鈔,出售給收藏愛好者,這裡提醒各位,這個真是廢紙一張,根本不是俄羅斯的紀念鈔。
2018年3月26日,62歲的馬夫羅季因心臟病突發,死在了莫斯科的醫院裡,而他的親屬中沒有一個人願意領走他的遺體,他的親弟弟拒絕為他舉辦葬禮,也不允許將其葬在家族墓地裡。
而最後,竟然是MMM公司騙局的受害者、當年購買了MMM公司紙幣的投資者,出錢集資為馬夫羅季舉辦了葬禮,這他才算是入土為安了,這真是天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