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野鴿子
賽麗麥
我以為野鴿子再也不來了。當它們來時，我不知道還是不是去年的它們。可無論如何，總算來了。
雖然朋友一直在說，一定會來的，那是遲早的事，它們的記性很好，只要來過一次，就一定會記住這個地方。實話說我不大相信，但還是存了一點希望。
實際上，窗外天天有野鴿子來來去去。
一隻、兩隻，鴿子來了，麻雀也來了，很快就是一群。鴿子跟麻雀相處得很和洽。鴿子不會欺負麻雀，麻雀也不會挑釁鴿子。偶然有三五隻鴿子中間夾著幾隻麻雀，也是各吃各的，很少有那種以大欺小的事出現。麻雀們擠在一起，除了嘰嘰喳喳蹦蹦跳跳，就是忙著吃東西。它們不會為了爭搶食物打架，大打出手的往往是鴿子。總有那麼兩三隻好勇好鬥的鴿子，以喙相啄，以爪相擊，以翅相搏，打得不可開交。它們的打架可以當作一場優雅的表演來欣賞。美麗的翅膀盡情舒展，一進一退、翻轉騰挪之間，羽翼飛舞，劃出優美的弧線，輕盈卻不失力量，像正在跳一支力與美的華爾茲。
有意思的是，一場場爭鬥，幾乎不會影響到其他鴿子的情緒。經常是力強的在忙著打架，勢弱的忙著在觀望，也忙著在撿漏，尋找被打得四散的食物。大概也是習以為常了吧。
窗外天天有野鴿子與麻雀，可就是沒有安家的打算。兩個月後，在我都懶得朝窗外看一眼的時候，野鴿子突然來了，兩隻，在花盆周圍四下裡打量。然後，留了下來，將這裡當作了它們的家。一年零三個月了啊，野鴿子又在我家安家了。帶著驚喜，帶著激動，也帶著希望，叮囑放假在家的兒子，開窗戶要小心，說話要小聲，不要嚇跑了野鴿子。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遷延著，人在室內，鴿子在窗外。過了一段時間，我看到了兩隻毛茸茸的小鴿子。原來剛出生的小鴿子是這樣的啊！小小的，只有嬰兒的拳頭大小，像極了小鴨子。眼睛微閉，黃色的茸毛細密柔軟，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就連小小的尖嘴，都是可愛的黃顏色。它們太小了，小得不忍目睹。這樣孱弱的它們，能平安長大嗎？會不會又像去年那樣，遭遇被野貓襲擊的危險？雖然窗外加了鐵絲網，可萬一不起作用呢？只得吩咐兒子，只要聽到窗外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聲音，特別是晚上，就一定要看看，一定要保證小鴿子的安全。
兩隻小鴿子，蜷縮在它們母親的羽翼下，溫馨、安詳。沒過多久，花盆裡就只夠容得下兩隻小鴿子了。無數個黃昏，母鴿子臥在護欄的角落，守護著花盆裡的兒女。我想，來年，是不是該準備一個更大的花盆。小鴿子長得實在是太快了，如果僅從大小來看的話，我都已經無法分辨它們母子三個了。不知不覺間，它們終於平安地長大了，而它們離開的日子，可能也不會太遠了。
窗外的小鴿子，有時會消失一會兒。慢慢地，消失的時間越來越長。不過，總會在傍晚，在太陽落山時分，三隻鴿子安靜地待在它們的家裡。陰雨天氣多起來的時節，有時它們還會回來過夜，有時又會一兩天不見蹤影。這樣的情形在不久之後，就成為過往，三隻鴿子不知去了哪裡。
窗外依然給野鴿子和野鳥們留著食物，有時候會有鴿群從空中呼嘯而過，我不知道我家的那三隻鴿子是不是也在裡面，就是來了，我也認不出它們來。它們是屬於藍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