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語言包羅萬象,這其中有的語言已經沉寂在歷史長河中,有些還在繼續使用。今天聊聊紅樓夢中頻繁出現的專屬於年輕女孩子的稱呼:「蹄子」。
紅樓夢中女孩子無論尊卑,不分高下,都有被稱作蹄子的例子,出現率頻繁,有的是暱稱,有的是蔑稱,有的是口頭語,有的是罵人時的稱呼,不一而足。
十六回,蹄子一詞第一次出現,旺兒媳婦送王熙鳳放高利貸的錢,平兒怕賈璉知道騙說香菱來了,王熙鳳笑罵平兒時第一次出現蹄子:
鳳姐聽了笑道:我說呢,姨媽知道你二爺來了,忽喇巴兒地反打發個房裡人來了?原來你這蹄子鬧鬼。
平兒被稱蹄子的經歷特別多,王熙鳳更是隨口就來:
鳳姐自掀帘子進來,說道:平兒瘋魔了。這蹄子認真要降伏我,仔細你的皮要緊!
鳳姐兒笑道:你這小蹄子,要掂多少過兒才罷。看我病的這樣,還來慪我。
王熙鳳張口閉口稱呼平兒小蹄子,表現出與平兒的親近。蹄子當然算不得褒義詞,屬於紅樓夢時代的社會俚語,專門用來形容年輕女子,嚴格來說很粗俗。
蹄子一詞最早出自北魏《水經注》:(蹄子)『孌童丱女,弱年崽子。』是其所本。至北人則以為罵詈之詞,與『羔子』、『蹏子』等矣。」可見這個詞彙在中國使用有千年歷史。且有從北往南的趨勢。紅樓夢中人祖籍金陵,張口閉口蹄子,相當口語化。
蹄子與現在的「畜生」和「犢子」意思相近,都是北方遊牧民族的口頭語傳出來的市井話,遊牧民族豢養牲畜,多以此稱呼年小子女。從王熙鳳稱呼平兒就能看出,多是尊對卑,長對幼,以及平輩之間年齡相當的女孩子互相的戲謔稱呼。平兒是王熙鳳陪嫁丫頭,兩人相伴多年,如此稱呼平兒透著親密。
晴雯笑道:「呸!沒見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給了人,挑剩下的才給你,你還充有臉呢。」
黛玉笑罵紫鵑:「又與你這小蹄子什麼相干?」
尤氏笑罵鳳姐:「我把你這沒足夠的小蹄子!」
紅樓夢是一部女人的書,女孩子太多,蹄子出現頻率就特別高。大家平日裡互相稱呼,雖不尊重透著親暱。罵的人無心,聽的人也不介意。但也有惡毒的罵人話:
鳳姐兒坐在小院子的臺階上,命那丫頭子跪了,喝命平兒:「叫兩個二門上的小廝來,拿繩子鞭子,把那眼睛裡沒主子的小蹄子打爛了!」
李嬤嬤罵襲人,「我也不要這老命了,越性今兒沒了規矩,鬧一場子,討個沒臉,強如受那娼婦蹄子的氣!」
王熙鳳罵小丫頭透著恨意,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李嬤嬤罵襲人「娼婦」才是主要罵人話,蹄子反倒其次,但無疑加深了罵人力度。
其實不光紅樓夢中大量使用蹄子稱呼,其他文學著作也多有出現,比如《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四四回:「他竟直闖第一座上,高聲問道:『那一個是 秦淮河 的蹄子?』」所謂秦淮河的蹄子就是指秦淮河上賣笑的妓女。這是毫無尊重的說法了。
蹄子歸根結底該是罵人話。只針對年輕女子。與之相對的畜生、牲口多針對男子。不同的語氣和場合,代表不同的意思。不能一概而論。畜生現在很多人使用,蹄子卻越來越少地方使用,有依然沿用的地方,歡迎留言告知。最好留下地名方便學習。
題外話:關於蹄子有些人非要用蹄子的形狀概括什麼,屬於危險駕駛,容易車禍這裡不多做解釋。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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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80回本
【紅樓夢】通行本120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