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2008年底就退出了伊甸園字幕組,「考拉小巫」在這幫英語愛好者的圈子裡依然很有名氣。網上廣泛流傳著這位前字幕組組長寫的《我是如何學習英語的》文章;她在微博上有大量「粉絲」,他們會向她詢問各種與英語學習相關的問題
曾在伊甸園字幕組工作並擔任電影組組長的「考拉小巫」
在「考拉小巫」的記憶裡,她是一個不愛學習且不聰明的孩子,她說:「小時候我真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蠢的人。」她形容那時候並沒有努力的動力,覺得學習是很辛苦的任務。不過所有科目中,英語是例外。「因為感興趣,就不覺得是一件討厭的任務,就願意花很多時間在上面,所以分數就高。分數高了以後就更感興趣,就是一個良性循環。但是其他科目就是惡性循環了。」由於中考不理想,考拉小巫去了一所私立高中,寄宿在學校。在成績都不太優秀的同學中間,憑藉著初中打下的英語基礎,她取得了不錯的名次,卻因此更加放鬆,肆無忌憚地逃學玩耍。直到被父母發現,半年後將她轉學到了呼和浩特市唯一一所直屬於教育廳的重點學校。在強手如雲的新同學中間,她才發現,即便是英語自己也失去了優勢:小學時只是從簡單的ABC學起,到初中時掌握了一些簡單語法,沒有資本可以讓自己不學而優。於是她開始摸索一些學英語的方法,比如找原版的英文小說來讀,不懂的單詞就一個一個地查字典。
但是,所有這些「努力」完全建立在個人興趣之上,並不存在強迫性。英語之外,她的其他成績依舊很不理想,2003年高考,她考了全班倒數第二。直到那時,她才意識到由成績差而來的殘酷現實:「大家都在年滿18歲的那一年,整理行裝,話別親友,滿懷憧憬地去外面的大城市追尋各自的夢想了。而我呢?我只能連續第18個年頭,待在這座生活了一輩子的北方城市,過著沒有目標、沒有生命的生活。」那個暑假結束後的新學期,考拉小巫只能到家對面的大學報到。因為難過,她甚至沒有去為大多數離鄉的朋友送行。然而這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也成了她蛻變的契機。幾年後,回憶起當初情景,她很認真地寫道:「高考仿佛是一場精神上的洗禮,經歷了它,我才開始懂得認真地反省自己,思考人生。」站在新校園的大門口,她開始認真地想自己到底該幹什麼。「我突然開竅了,要是問我這竅是怎麼開的,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覺得我真的應該坐下來,花時間好好地把過去好幾年落下來的學習補回來。所以我大學就改變了,真的變成一個書呆子了。」
她選擇自己喜歡且比較擅長的英語作為專業,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夥伴組成了學習小組,制定各種學習計劃,背單詞、練聽力,閱讀。「大學就是應該找到自己的學習方式和學習興趣,比如你是聽覺學習者還是視覺學習者還是口述學習者?通過找到這個習慣,你就能找到什麼樣的材料對自己有幫助。」為了記單詞,她時刻帶著單詞書,甚至在食堂排隊打飯也拿出書反覆記誦,她說「那段時間,單詞書就是我的男朋友」。為了訓練聽力,她每天清晨不到6點強迫自己爬起來抱著收音機到樓道裡聽VOA。不斷敦促自己「堅持」和「反覆」,因為「英語是一種能力,任何一種能力都要經過長期的訓練,長期的反覆,才能夯實你的能力」。這個過程中,考拉小巫開始體會到強迫自己去規劃、去學習的辛苦,同時也體會到這辛苦背後點滴收穫帶來的巨大快樂。她一步步為自己設立目標:要去北京上一所更好學校的研究生,然後出國。
2006年秋天,「大四」的考拉小巫順利保研到了北京第二外國語大學,階段性目標的實現一下子減輕了畢業的壓力,讓她過了一段上大學以來未曾體驗過的輕鬆日子。也就是在那段日子裡,她接觸到了一個「新奇事物」——字幕組。有一次她和媽媽在家看租來的《國家寶藏》DVD,發現裡面有的翻譯錯誤百出,學英語專業的她聽得哈哈大笑,但媽媽卻摸不著頭腦。「從此我暗下決心,希望自己終有一日可以有機會翻譯電影,自己翻譯的電影可以讓媽媽能夠看懂,做到該哭的地方哭,該笑的地方笑,這樣我就滿足了。」「大三」時候,美劇《越獄》風靡校園,大家彼此間打招呼都變成了「你看《越獄》了嗎?」考拉小巫對這部劇痴迷上癮,更堅定了她要進入翻譯這部劇集的伊甸園字幕組的決心。
在網上向字幕組報名後,她很快收到了回音,領到了第一份實習任務,翻譯一個叫《文字遊戲》的紀錄片。整個紀錄片約有300句臺詞,她在網吧裡折騰了6個多小時,反覆看視頻,揣摩臺詞,以求翻譯盡善盡美。「最後一次掛著字幕看影片的時候,看著自己翻譯的句子出現在屏幕下方,跟著人物說話的節奏不斷變化,那種感覺實在太神奇了。」經過一兩次實習後,考拉小巫正式進入了伊甸園字幕組的電影組,開始擔任字幕翻譯。一部電影一般有1400~1800行字幕,組長會把翻譯任務分成幾份,300行是最小的任務單位,有精力和時間的組員可以主動要求翻譯600行甚至更多的任務。翻譯完成後,會有擔任校對工作的組員對全片字幕進行校對修改,統一風格,某些地方加上注釋,把關字幕最後的質量。
「任務會掛在論壇上,大家自己去認領,是可以選擇的,不會強行塞給誰。我最開始進去的時候,不管什麼類型的片子我都接。」大學時候考拉小巫還沒有自己的電腦,要做字幕翻譯就得去網吧。在那裡她通常一待就是七八個小時,常常忘記吃飯。「戴著大耳機,盯著螢光屏,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一句臺詞放來放去,放來放去,片子都快看爛了。」在她看來,翻譯的困難主要有兩方面,一是不同人物往往會有各種口音,難以聽清楚,二是如果影片有很強的文化、宗教或者軍事背景,則需要這方面的知識儲備。儘管困難不少,但她對於這項工作卻充滿熱情。「字幕組對於提高英語的應用能力真的特別有幫助,和你聽普通的英語磁帶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進入字幕組後我發現英語的實際運用能力真的很重要,以前都是偏考試類的,現在就會更偏實踐。」「當你認真去摳每句臺詞時,慢慢就會有一種感覺,真的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因為表現積極,工作完成質量高,考拉小巫進組後先是擔任翻譯,沒有太久就升為校對了。「考核的一個很重要標準是工作量和在線時間,他們會找負責人來做校對。」大學畢業讀研後,她繼續在伊甸園工作了一段時間,被升為組長。「組長就是分配任務、協調,同時也要做字幕工作,比如擔任校對。同時他要判斷哪個任務是大片,哪個任務會火,哪個任務是特別重要的,需要那種特別牛的人來做;哪個是一般的電影,看的人不多,這樣的任務就可以分給實習生。」2008年底,因為要辦理出國讀書的籤證以及各種瑣事,她離開了字幕組。
在字幕組的工作經歷將考拉小巫結識的英語愛好者範圍從大學身邊的同學擴大到了網際網路上更廣泛的群體。儘管有的組員彼此間從未謀面,卻像朋友一樣,通過共同的工作以及交流建立起深厚的感情。這種交流也延伸到她的博客內外,那些瘋狂學習英語的經驗也被更多人分享和借鑑。如今的考拉小巫,不再有當年的茫然和挫敗,在她的語氣裡,透著的是自信:「沒有訣竅或捷徑,你只要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並一直堅持下去,就一定能提高。」看起來,是英語拯救了當年那個曾經灰心、曾經想過放棄的差學生。更準確地說,是那個差學生通過堅持和努力在英語的道路上拯救了自己,她終於明白:「那些說某條路很難走的人們並沒有把這條路走到底,只是在剛摔了一跤之後,便踉蹌下場了。」
(實習記者周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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