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魏雪
2020年諾貝爾獎陸續公布,唏噓吾國顆粒無收,網上出現諸多熱議。中國基礎科學研究上的靜默無言在日本連續19年每年一個諾獎的光環之下暗然失色。是的,我們又一次對五千年泱泱文明大國的身份開始焦慮。
對於身份的焦慮現象,用管理視角的縱橫矩陣看:縱向以國家、企業和個人三個層面,橫向以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來「庖丁解焦」。
國家層面,從國際影響力到人均GDP,政治經濟軍事教育創新各類榜單,紛紛挑動國家競爭力排名的神經並且直接牽引出身份的焦慮。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貿易逆差,5G數據安全,匯率操縱,貨幣戰爭......
國慶假期看完《奪冠》,心情有點沉重。影片主題是對中國女排精神的弘揚,更深層則是對不同時代奪冠意義的反思。八十年代的中國,需要有一個世界冠軍來證明自己。骨子裡這其實是種自卑,也是一種身份焦慮。真正強大的國家是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的,2019年的中國女排有更多領悟。
企業層面,營收淨利,產品服務,核心競爭力,市場佔有率......各種評級指標被投資人和公眾審視。是世界500強嗎,上市公司嗎?有硬科技嗎?沒有數位化網際網路基因?
在這樣的價值觀下,瑞幸咖啡財務造假飛速上市就不足為奇了。創業公司如何快速融資扭虧為盈,投資公司如何低價進入高位退出,產品運營如何吸引用戶增長變現,種種的焦慮。甚至出現以華為一己晶片斷供之慮牽全國人民民族主義之大旗。
個人層面,家庭,教育,才華,顏值,財富,職業,運氣,朋友圈,社會地位等等交錯織成一張蛛網。
個人的焦慮往往是自尊得不到關注認同,或者是對周圍親近者的妒忌。正如休謨在《人性論》(1739)中寫道:「產生這種妒忌的不是自己與他人之間的遠遠不成比例,反而是我們的互相接近。一個普通的士兵對他的將領不如對軍曹或班長那樣妒忌,一個卓越的作家遭不到一般平庸的小文人的多大妒忌,卻遭到和他地位相近的作家的妒忌。」
身份焦慮的起因,筆者從經濟學角度分析:
國家的焦慮來自一國資源+生產力創造的物質和精神財富增長速度不能滿足國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需求上漲速度。
企業的焦慮來自一企資本+產品服務的科技創新持續經營能力不能滿足社會股東員工及利益相關者的投資回報訴求。
個人的焦慮來自一人智商+情商的終身財富自由創造力(實際成就)不能滿足個人或家庭日益增長的物質和精神消費欲望(對自己的期待)。
個人是國家和企業的最小顆粒。當我們感嘆日本科學家十年潛心研究時,有多少人還在沉迷抖音的十秒快樂?
人的焦慮往往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內心的真實需求。郎平問90後女排:你真的喜歡排球嗎?國劇《親愛的自己》奇葩編劇,BE的反團圓開放式結尾沒有討好觀眾,卻讓人反思現實社會中的自己,自己真的需要與自己好好進行一場關於生存的嚴肅對話。
法國詩人德尚曾這樣描述人世間:
「充滿哀傷,也不乏誘惑,
處處有眼淚,妒嫉和磨難,
這就是該詛咒的生活,
人們如何能振作……
Temps de doleur et de temptacion,
Aages de plour,d'envie et de tourment,
Temps de langour et de dampnacion… 」
生活就是用一種焦慮代替另一種焦慮,用一種欲望代替另一種欲望的過程。人類本就生活在一個焦慮叢生的世界,怎麼解?這就需要藝術人文的思想來釋懷。
英倫才子阿蘭·德波頓在《身份的焦慮》一書中寫道——
「宏大的自然景觀與廢墟一樣,能夠起到相同的減緩焦慮的作用,因為宏大的自然景觀是無限空間的代表,就如同廢墟是無限時間的代表一樣,與無限的時間相比,我們虛弱的、短暫的生命與飛蛾或蜘蛛的生命一樣微不足道。
不管人們之間存在著多大的差別,一旦我們把世界上最強大的人同荒原大漠、崇山峻岭、巨大的冰河以及世界的大洋相提並論,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就會變得非常微弱,幾於消失。」。
於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之時,可「東臨碣石,以觀滄海」,也可「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因為,在大自然和生死面前,「身份的焦慮」洽似浮雲。
讓我們把時空緯度拉長,於千萬年茫茫歷史長河之中,於千億光年宇宙星空之下,來看待我們那些渺小的身份焦慮,原來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然後心情回歸寧靜。
延伸閱讀:[英] 阿蘭·德波頓 《身份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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