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卡萬戈三角洲的一對白犀牛
新浪科技訊北京時間11月12日消息,在肯亞中部,世界上僅存的四隻北非白犀牛中有三隻生活在這裡,而它們卻固執地拒絕繁殖。從2009年開始,保育工作者就嘗試將這幾隻犀牛「籠絡」在一起,結局卻以失敗告終。如今,唯一的一頭雄性北白犀已經接近43歲,年事已高無法生育,這一白犀亞種的滅絕已經不可避免,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與此同時,在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市,科學家正在試圖復甦它們的種群。在斯克裡普斯研究所,再生藥物研究者珍妮·洛林(Jeanne Loring)已經找到了從犀牛皮膚上獲得多潛能幹細胞——能發育成任何類型的細胞——的方法。她和同事們正在研究如何將這種幹細胞培養成犀牛的卵細胞和精細胞。如果獲得成功,他們就有機會通過試管內授精培養出新的犀牛個體,從而將這一亞種從滅絕的邊緣拯救出來。
北白犀並非唯一接近人工復甦的物種。對於那些已經完全滅絕的物種,科學家只能藉助於保存在低溫儲藏庫(如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冷藏中心)裡的動物細胞和植物細胞。還有的研究者採用人為雜交的方法,將瀕臨滅絕的物種與另一相似的物種進行雜交,從而保存該物種的一部分特徵。
通過這些方法,生物學家可能很快就能將滅絕物種重新帶回我們的視線之內。這是很激動人心的進展,但的確是一種不自然的保護自然的方式。一些科學家和保育工作者也提出了疑問,復活滅絕動物是否能真正地保護地球的瀕危物種?
沒有野性的荒野
許多關於復活滅絕物種的爭論其實已經重複了很長時間,幾十年來,保育工作者和科學家在使用更為傳統的方法時,也一直面臨著同樣的反對意見。當拯救某一物種的成本過於高昂——比如拯救非洲胎生蟾蜍需要數千萬美元——的時候,有人就會提出自然選擇的力量是人類不能違背的。如果一種動物無法適應不斷變化的世界,那它就應當被淘汰。對一些自認為是「絕對達爾文主義者」的科學家來說,這種邏輯同樣適用於那些被人類逼得走投無路的物種,如白犀牛和平塔島象龜等。「人類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因此這一邏輯也適用,耶魯大學的科學史學家喬安娜·雷丁(Joanna Radin)說,「所以,這就是適者生存。」
如果科學家選擇拯救一個物種,這並不意味著該物種就能繁盛起來。例如,當保育工作者將曾經瀕危的美洲鶴放歸野外時,如果沒有人類飛行員駕駛飛機進行引導,這些鳥兒已經無法進行遷徙。如果珍妮·洛林成功地繁殖出北非白犀牛,她也無法將其放回野外——偷獵者會殺死它們。「除非我們能在地球上為其他物種留出空間,否則復活多少動物都是徒勞的,」M.R。奧康納(M.R。 O』Connor)在她的《復活的科學》(Resurrection Science)一書中寫道,「地球上留給它們的空間已經不多了。」
那麼,這些復活的動物會在哪裡生存呢?動物園。珍妮·洛林將自己的工作形容為「沒有恐怖情節的侏羅紀公園」,這部分是因為她的新實驗最終可能只是成為一個活的博物館。如果動物無法在野外生存,那保留它們是否還有意義呢?一位環境倫理學者說:「一隻動物園裡的老虎已經不是真正的老虎,因為它無法做到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珍妮·洛林也意識到,復活出一隻被剝奪了自然家園的動物很難稱得上是理想的解決方案。「我不希望拯救一種只能繼續存在於動物園裡的動物,」她說,「但這可能比什麼都沒有強。」
對物種消失的擔憂正是科學家將瀕危動物的細胞保存起來的原因,這相當於建立一個「原初動物園」(聖地牙哥市的一個機構自稱為「冰凍動物園」)。這些「DNA銀行」被當作保險柜來使用,科學家對保存起來的樣品——從喜馬拉雅山脈的雲豹到大堡礁的珊瑚——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從某種意義上,把動物冷藏起來是一種讓步,表明我們還不確定如何拯救它們,」奧康納寫道。
在動物滅絕之後,這些保存下來的細胞將如何處理,目前還存在爭論。如果正如珍妮·洛林對白犀牛的嘗試那樣,誘導幹細胞轉化為精子和卵子,那科學家就能在實驗室中創造出新的動物。或者,他們還可以嘗試將滅絕動物的特定DNA轉入具有某些共同特徵的現生物種中(一位科學家希望對大象細胞進行類似的嘗試,從而復活猛獁象)。
不過,如果我們一心專注於保存DNA,可能會事實上導致動物真正的靈性消亡。奧康納指出:「沒有人會認為保存起來的人類DNA能保留住使我們成為人的東西。」舉例來說,為了復活已滅絕的加拉帕戈斯象龜平塔島亞種,科學家嘗試將一些具有部分該亞種DNA的其他象龜進行近親繁殖,這個過程已經進行了有一個世紀,其中一隻後代可能具有所有平塔島象龜的DNA。這隻象龜是否就是曾經的那種象龜,相信許多人都有不同意見。「說起來有點矛盾,」奧康納說,「我們介入得越多,想要拯救物種,它們的野性往往會變得越來越少。」
人類的自責
或許人類在道德上具有拯救一些滅絕物種的義務。對珍妮·洛林來說,白犀牛是復活的良好候選者,不僅是因為它們是非洲大型野獸的重要象徵,而且因為它們滅絕的原因。「犀牛之所以走向滅絕,源於一個非常直接的過程——人們殺死它們以獲取犀角,」洛林說,「我認為我們有責任去拯救這些動物,它們是被我們殺死在野外環境中的。」
不過,拯救白犀牛的嘗試可能還有另一個動力:人類的私心。50年前,科學家成功地克隆出鯉魚,現在是一個易危物種。不過,利用這一技術使鯉魚的數量回升,聽起來並不如把白犀牛從滅絕邊緣拯救出來那麼有吸引力。據估計,由於人類活動導致的地球物種滅絕速度比自然狀態下的速率快了100倍。然而,只有那些在人們心中獲得喜愛——或者讓人覺得特別有罪惡感——的物種才能獲得拯救的機會。「我不會拯救蚊子,」洛林說,「相信我。」
如此說來,拯救滅絕物種更多的只是一個自我滿足的動物保育標籤。復活滅絕動物表明我們迫切地需要有所行動,但這是為了人類,而不是為了動物。對已經滅絕的動物來說,它們是否復活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