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人物中,唐僧是最特別的一個,他是凡人,又不僅是凡人。
雖然金蟬子十次轉世成為唐僧,但他並沒有前世記憶,更沒有任何法力和特殊本領,唯一會念的「緊箍咒」,還是觀音菩薩教的。
他身世特殊,自幼出家,出娘胎後就開始拜佛念經,後來被觀音菩薩選為取經人,一路西行,堅守了一十四年,終獲成功。
這是眾人皆知的唐僧形象,也是影視作品裡對這個人物賦予的正能量。
今天我們從原著出發,分析唐僧鮮為人知的性格及特點。
首先,唐僧除了熟讀經書外,其實詩書才華更甚。這一點,在荊棘嶺的時候便足以看出。
當時,十八公假裝荊棘嶺土地,向唐僧師徒奉送蒸餅,被悟空識破後,便化作一陣陰風,將唐僧給擄至「木仙庵」。
在這裡,除了十八公外,還有三個老者,分別是孤直公、凌空子和拂雲叟,這四個老樹精沒有打唐僧肉的主意,只是跟唐僧吟詩作賦、說禪論道。
夜色下,年已四十的唐長老,終於有了施展文藝才華的機會,因為面對的不再是一幫大腦簡單,只會嚷嚷吃肉的普通妖精,一杯香茶、兩塊點心下肚後,唐長老妙句頻出。
「水自石邊流出,香從花裡飄來。滿座清虛雅致,全無半點塵埃。」
如果說這四句還稍顯直白,少了些許意境,那「禪心似月迥無塵」絕對是彌補了這一缺陷。直至後來的「半枕松風茶未熟,吟懷瀟灑滿腔春」,堪稱情懷、意境皆齊全了。
其次,作為一枚文青,唐僧情感豐富,傷春悲秋。
原著第八十回,唐僧師徒行至鎮海寺,天色已晚,欲前往投宿。走近一看,只見大門東倒西歪,零零落落,推開門一看,長廊寂靜,古剎蕭瑟,苔蘚盈庭,不見人跡,只有螢火和蛙聲,唐僧忍不住心中悽然,掉下淚來。
唐僧壯著膽,進了二層門,看見鐘鼓樓都倒了,有一口銅鐘扎在地下,上半截被雨水淋白了,下半截被地上的溼氣侵蝕,日久年深,已成了青色。
他上前摸著鍾,自言自語道:
「鍾啊!你也曾懸掛高樓吼,也曾鳴遠彩梁聲。也曾雞鳴就報曉,也曾天晚送黃昏。不知化銅的道人歸何處,鑄銅匠作哪邊存。想他一命歸陰府,他無蹤跡你無聲。」
身為出家人,道空、天空、地空、人空乃「四大皆空」,眼、耳、鼻、舌、身、意為六根,忌色、忌聲、忌香、忌味、忌細滑、忌樂境,是為「六根清淨」。
從情感豐富度來看,唐僧確有些超出高僧應有的程度了,但作為一枚妥妥的文藝青年,鹹淡適中,分寸剛好。
另外,相比之前,對孫悟空的信任度明顯增加。
此時的唐僧雖然還是肉眼凡胎,不能識別妖精真偽,但至少能聽取孫悟空的建議,不再一意孤行。
金鼻白毛老鼠精變成一個美貌女子,將自己綁在樹上,痛哭流涕地對唐僧說,清明節那天,自己同父母出來上墳,路上遭遇土匪,與親人逃散,被賊人捆綁在此,萬望師父搭救。
每逢有妖精變化,在救與不救的問題上,八戒向來是與孫悟空對著幹的,並趁機奚落,時不時再落井下石几句。
若在以往,唐僧善心大發,加上耳根子軟,經不住八戒的挑唆,肯定是要救的,但經歷過白骨精和紅孩兒的慘痛教訓後,唐僧的覺悟明顯有所提高。
三藏道:「八戒呵,你師兄常時也看得不差。既這等說,不要管他,我們去吧。」行者大喜道:「好了,師父是有命的了,請上馬。出松林外,有人家化齋你吃。」
由此看來,唐僧對悟空的信任度有了很大提升,師徒間的感情也更深。
最後,即便仙資不錯,但唐僧終究還是凡人。
住進鎮海寺第一夜,唐僧就病了,且一病不起。三天後,他強打起精神,讓悟空扶自己起來,要筆墨紙硯,說是給長安太宗皇帝寫信。
悟空問要寫什麼?唐僧道:
「當年奉旨離東土,指望靈山見世尊。不料途中遭厄難,何期半路有災迍。僧病沉痾難進步,佛門深遠接天門。有經無命空勞碌,啟奏當今別遣人。」
聽完,悟空忍不住哈哈大笑,別說這點小痛小病的,就是病重至死,他也能找閻王把命給要回來。更何況,這場病難是他身為金蟬長老之時就埋下的。
看到這裡,很多人不能理解,甚至顛覆了對唐僧的印象,他不應該是取經路上內心最堅定的人麼?怎麼這麼容易就要放棄?而且,此時已是九九八十一難中的「僧房臥病六十八難」,眼看勝利在望,西行接近尾聲,他怎能就這樣意志崩潰了?不符合這個人物既定的性格啊。
實則不然,恰恰相反,這才是唐僧真實的內心和性格。
在凌雲渡之前,唐僧是凡人不是天神,是人就會有弱點,有凡人的喜、怒、哀、樂、懼,請原諒長老的不完美。
不過,有一點你一定沒想到,面對女妖精,唐長老的撩人功夫也是不可小覷的,欲知詳情如何,且待下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