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前段時間發生的「老年人性侵案」嗎？
9月7日晚，在黑龍江哈爾濱的養老公寓內，一名78歲的老漢性侵72歲老太太的事件登上熱搜，引發大眾關注。
周圍人對此事的反應，大多是震驚和憤怒，源於以下幾點：
1. 被性侵者是一位72歲高齡的老太，而且是毫無自理能力的植物人。
2. 性侵者是一位半自理狀態的78歲老漢。
3. 該事件發生在一家自稱24小時監護的養老公寓，且養老公寓10分鐘巡查一次。
4. 事件發生後，相關法律人員表示，已構成強姦罪應當追究其刑事責任。
但因老人已經有78歲的高齡且本身又屬於半自理的狀態，所以即使走刑事案件程序，也很難執行刑罰，一般只能回家監視居住。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老漢性侵了植物人老太，但因自身屬於病中老人，所以免除責罰，換了個環境回家養老去了。
也就是說，施暴者並沒有因為他的惡行而付出應有的代價。
但比起這個結果，我還發現了另一件讓人細思極恐的事。
01
當老人願意拿起武器揮向罪惡的根源時，面對的卻是整個社會和法律的漠視。
近年來，社會上有關性侵的事件持續增多，但是性侵的報案率僅佔10%，有關老年人性侵的報案率更是只有1%。
這就意味著，100起老年人性侵案中，只有一個人選擇了報案。
為什麼？
老年人屬於社會中的邊緣人群、弱勢群體，他們需要幫助和關懷。
一部分老年人因生活不能自理而被送進養老院交由護工照料。
另一部分老年人在退休之後和自己的子女住在一起，但即使同住，忙於工作的子女有時也會疏於對父母的照顧。
這也是施暴者挑選老年女性作為侵犯對象的理由之一。
02
2014年3月27日上午，夏邑縣業廟鄉陳莊村一位83歲老太在親屬的陪同下，顫巍巍地到當地派出所報警。
報警理由是——入室強姦。
民警在震驚之餘的同時，迅速展開調查。
然而，事件的惡劣程度卻遠超乎大家的想像。
業廟鄉陳莊周邊的村莊已經連續發生了十幾起強姦空巢老人的案件。
受害的老人最大的95歲，最小的也有73歲。
但由於老人們年事已高，迫於面子和心理壓力，並沒有選擇報警。
老年人的緘默更是助長了犯罪者的囂張氣焰，導致該類型案件持續發生。
2015年10月，八旬老太陳翠的子女發現老太不在房間裡睡覺，而是在豬圈裡睡覺。
經過子女的一再追問才得知，同村的李偉多次對老太實行性侵，老太太實在難以忍受其騷擾，才被迫躲進了豬圈。
如果不是子女發現了這一怪異行為，可能她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耄耋之年的母親竟然遭受這樣的事情，更別提報案了。
但這樣的事件真的不在少數。
老一輩的人總是喜歡把「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這句話掛在嘴邊。
在社會上活了大半輩子，她們覺得即使把事情說出來，也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或許林善愛就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決定拍攝《老婦人》。
03
2019年，韓國導演林善愛憑藉電影《老婦人》在第24屆釜山國際電影節上獲得了KNN觀眾選擇獎。
69歲的孝貞因關節疼痛在醫院做護理，卻被29歲的男護士性侵了。
在經過幾番考慮之後，她選擇了維權。
可當她鼓起勇氣走進警局，面對的卻是警方的不信任、男護士的污衊以及周圍人的不理解。
在警方看來，69歲的孝貞對於年輕的男護士來說是沒有性吸引力的，所以他們理所應當地質疑此事的真實性。
負責該案件的警察甚至笑著讓孝貞去醫院檢查是否有健忘症或老年痴呆。
同時，涉事的男護士在面對警方的詢問時，用「自願性交」來推脫自己犯罪的事實。
所以即使孝貞的內衣上的確沾有男護士的精液，也不能直接指控男護士性侵。
因為，一個老年女性被一個年輕男子性侵是不合邏輯的。
整部影片中有兩個讓我記憶猶新的場景：
一個是孝貞問坐在車裡的警察：「如果我是年輕女子，他就會被逮捕是嗎？」
面對警方的質疑，她無力的控訴是整部電影的關鍵。
她的年齡是所有質疑的根源。
在固有的思維中，年輕人才是被性侵的對象。
可實際上，性侵併沒有年齡之分，也正是因為她們年齡的特殊性才使得她們更容易成為犯罪分子的行動目標。
另一個場景是孝貞在屋頂晾衣服時，脫下橡膠手套，她在陽光下舉起手，卻發現手腕上因為被性侵而造成的淤青已經完全消失了。
淤青消失了，她就不會因為不經意間看到手腕上的傷口而想起那不堪的遭遇。
可心上的傷口呢？即使時間流逝，心裡仍然有疤。
04
我感嘆電影的殘酷。但比這個更殘酷的是：影片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
電影裡的孝貞鼓起勇氣所做的事情不僅僅是為了她個人的羞恥心，而是想要告訴所有的女性受害者們，要像她一樣勇敢。
《老婦人》不是一部商業投資的電影，而是籌集了政府補助金拍攝的。
預算不充裕，但林善愛導演仍然堅持，他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向社會公展現——性暴力下老年女性的人權問題。
林奕含在《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裡說過這樣一句話：
老人是性暴力中最容易被忽視的群體，所有關於性的暴力，都是整個社會一起完成的。
老年人被性侵忽視的背後，是整個社會對這個群體的尊重與關愛的缺失。
每天的微博熱搜都在持續更新著，我們憤怒、謾罵、群起而攻之，但這些事終將隨著時間慢慢被大家淡忘。
但受害者不會，起初她們可能會躲在黑暗中，羞於見人。
之後她們可能會慢慢走出陰影，走向陽光，可在面對街頭巷尾的議論聲時，她們會害怕別人口中的主角是自己。
當然，受害者的家屬也不會，子女會因自己的「失職」而愧疚，也不敢面對親友以及街坊四鄰。
近年來，有關未成年人的性教育、性保護被納入學校以及社會教育的重中之重，因為他們是祖國的花朵，他們的身心健康彌足珍貴。
可老年人呢？
她們可能會因為穿得寒酸而被無視，會被沒有反抗能力而被欺負、被騷擾、被侵犯。
可我們不會永遠年輕啊，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步履蹣跚，也會因為受到欺負而手足無措。
我們害怕在遭受侵犯和傷害之後，還要遭遇不公和不被信任。
所以，我們要盡所能去保護她們，因為這一切也是為了保護老去的我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