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進入21世紀了,可對於很多人來說,去撒哈拉及其以南的非洲大陸還是一種探險……前不久,著名攝影師王武受本刊委託和其他5位攝影師組成'數碼攝影-衣索比亞非常人文攝影團',攜帶著幾大箱攝影器材和其他野外裝備,深入衣索比亞境內東非大裂谷附近神秘的奧莫山谷(OmoValley)及其周邊地區,走近那些正深受原始與現代文明激烈碰撞影響的土著居民,探尋他們生活的秘密。
在東非荒原環境惡劣的神秘山谷裡探險並拍攝,你唯一能期待的就是自己的運氣,和其它的野外隨身裝備一樣,你的相機必須絕對可靠,任何一點問題都會讓艱苦的行攝旅程瞬間失去意義--好在EOS1DMarkIV在行程中表現了頂級機身應有的素質,提供了足夠的"速度","耐力"與"強度"。
公路、相機和AK47
去往奧莫山谷(OmoValley)的路比想像的好,好得連幾年前在此遊蕩過的人也感到驚奇。大段的柏油路已經通車,沙礫路也筆直寬闊,看來要不了多久衣索比亞的部落就會被"村村通"了。公路是文明的起點,也是文明的終點,在進入奧莫山谷的每時每刻都能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坐在寬大的四驅車上,以每小時80公裡的速度疾駛,對著路邊赤裸身體放牧的孩童,身負柴草近乎赤裸的部落女人,舉起"小馬四"(編者:佳能EOS1DMarkIV的中文綽號)打開連拍輕鬆自在地掃攝了幾十張,伴著快門"噠噠噠"的聲音,心中開始有些奇怪的感覺:眼睛每一秒似乎都在文明和原始間穿行,恍惚間已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部落的女人孩子們都習慣了拍照,有的人甚至懂得何時該對著我們手中的"小馬四"、"大馬三"(佳能EOS1DsMarkIII)、"無敵兔"(佳能EOS5DMarkII的中文綽號)擺出非常專業的Pose,女孩子們自己還會搭配出非常養眼的組合,年老一些或是形象差一點的會在你按動快門的那一瞬間蹭進鏡頭裡,然後會理直氣壯地伸出手來索錢。有時候被攝"目標"選好,時機已到,可突然眼前一黑,快門按不下去了,鏡頭的超聲波馬達吱吱地響,抬眼一看,一個光腚的孩子就堵在鏡頭前等著聽你咔嚓完後討錢。來自文明世界的攝影師把相機調到高速狀態,企圖矇混過關,一陣狂拍後,討錢的手掌伸過來,裡面還攥著一把小石子,數量和你咔咔嚓嚓的聲音差不了多少。一個攝影師不停往相機上換鏡頭,期待拍攝佳作,酋長站在一邊伸著脖子說:"你這樣不停地折騰為什麼不向我借個相機用用。"
當地人的穿著受到現代文明影響,EOS1DMarkIV的成像特徵突出了這種服飾風格的衝突
佳能EOS-1DMarkIV◆200mm◆F5.6,1/400s◆ISO125
在這些原始的部落,男人們已經很難拍得到了,部落的樹蔭裡永遠會有幾雙陰森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你,比眼睛可怕的是那支或扛或抱的AK47。在這些公路的末梢,相機的視野經常觸及不到的地方,依然奉行著叢林法則,他們敢宰了你嗎?天知道!網絡上描述,Mursi人非常兇悍殘忍,他們不農耕、不畜牧,以捕殺野獸為生,當然也不放過闖入他們領地內的其他族類的陌生人,就連其他部落的人也稱Mursi人是野人。因此,衣索比亞政府專門規劃了Mursi人的生活區域--Mango國家公園,並設立了管理部門,持槍的士兵日夜在管理區內巡邏,進入Mango的路只有一條,每年雨季,雨水將土路衝刷得泥濘不堪,即使4驅的越野車也無法通過。奧莫山谷的雨季是每年的6月-10月,我們正好在旱季到來,不知道一片汪洋的奧莫山谷是什麼樣子。本應該在管理區日夜巡邏的士兵在我們進入管理區時還沒上班,出來的時候這些持槍的士兵堵在車前不停地抱怨我們沒有等他們,導遊交上錢後,他們很快停止了抱怨,結果是我們安全地出來了,Mursi的女人和孩子還沒有過足模特的癮,不依不饒地追著車跑了老遠。殘缺不全的記錄加上殘缺不全的探訪留給我們太多殘缺不全的結果。我們只是知道,這些被依然認定為野蠻的人,現在有了沙礫路和AK47,教會正在投資為他們建設柏油路,以投資向政府換取傳教權,準備大張旗鼓地教化這些有槍的野蠻的Murs人,或許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會被"城市化"收羅成上帝子民的行列。
奧莫山谷
奧莫山谷在衣索比亞高原的最南部,在網上查到的資料記載,靠近美麗的圖阿卡那湖,有一處史前遺址,深藏於叢林之中,不為外人所知,那是人類以古老的史前方式生活的露營地,部落傳統至今還未被改變。生活在那裡的人們仍身著獸皮,袒露身體而無羞澀,男人能娶很多老婆。莫西(Mursi)部落的婦女巨大的唇片(唇盤),男子的棍棒角鬥儀式。哈馬爾部落的婦女金屬裝飾物代表著她們不同的婚姻狀態,卡羅部落(KaroTribe)以紋身和情慾舞蹈而聞名,阿伯萊族(Erb0re)少女披著漂亮的紫袍,班納部落的女人戴著葫蘆帽,艾馬義部落男人腰間手臂上纏著鮮豔的紅黃藍裝飾帶,勤勞的孔索部落(Konso)婦女裸著上身幹著繁重的體力活,伯拉納部落簡陋的草棚裡人畜同住……
戴唇盤的莫西族(Mursi)女人哈莫爾Hamer部落酋長吃糖的卡魯(Karo)男孩
佳能EOS-1DMarkIV和EF70-200mmF2.8L鏡頭拍攝,感光度在ISO200左右
真實的奧莫山谷遠比這些豐富,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一個部落酋長好奇地圍著一個英國的探險家急切地詢問:"你說的那個衣索比亞能牧羊嗎?我怎麼沒聽說過"。套用中國的古詩詞:"雲深不知處,只緣此山中",佛主對悟空說:"世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啊!"
奧莫山谷是一個有多重概念的地方,這其中以地理上的,人文上的名聞遐邇,每一種人在這裡都能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夢。神秘的大裂穀穀底,稀樹草原,巨大的蟻穴,高原、峽谷、湖泊、火山,豐富的地貌讓地理學家著迷;數不清的鳥類和動物,常綠的灌木、原始的生態,讓動植物學家激動;考古學家已經通過發現"露西"(注)而攫取到滿滿一桶金。至今,奧莫山谷仍是我們生活的這個星球上受現代文化影響最少的地區及民族,並且毫不誇張。
莫西族(Mursi)女人哈莫爾Hamer女人
佳能EOS-1DMarkIV◆50mm◆F4.0,1/800s◆ISO125佳能EOS-1DMarkIV◆300mm◆F4.0◆1/640s◆ISO100
咖啡和英吉拉
早就知道衣索比亞盛產咖啡,真正到了地方,才知道咖啡在衣索比亞的地位,那裡是--咖啡的根。咖啡從卡法(Kaffa)演化而來,卡法是個地名它是衣索比亞主要的咖啡生產地區,因此,衣索比亞是名副其實的"咖啡的故鄉"。衣索比亞人可以不喝水,但是不能沒有咖啡,在衣索比亞的任何一個街巷都能看到咖啡店,有的地方甚至一家挨著一家,餐館、酒店再簡陋的地方都少不了一個製作咖啡的地方,而且還都是現磨現烤現煮的,連聽起來都十分奢侈。在衣索比亞因種植方式不同,咖啡還有森林-半森林咖啡(Forestorsemi-forestcoffee)、庭院咖啡(Gardencoffee)和種植園咖啡(Plantationcoffee)的區別。加工工藝不同咖啡還分為水洗咖啡(Washedcoffee)和日曬咖啡(Sun-driedcoffee)兩種。在Aragesh營地我們品嘗了一次地道的衣索比亞咖啡,Aragesh營地旅館和非洲的其他營地一樣坐落在一個林木蔥蘢的低谷之中,周圍環繞著果園和咖啡種植園,入住營地即被告知傍晚的時候會有咖啡歡迎會,"海蘭兒"也會來。一場暴雨伴著雷聲突然而至,雨後的山谷感到更加清新。咖啡歡迎會就在一顆大樹下面,平臺邊上就是一個緩坡,幾個天然的樹樁可坐可擺放東西,兩個盛裝的奧莫羅族女人,身著白色衣裙,一個優雅地在一個陶爐上用木炭烤著咖啡豆,一個在往香爐裡添加香料,縷縷青煙伴著咖啡的清香嫋嫋升起飄散。
一個侍者走過來把一些食物撒在草地上,呼哧哧十幾隻體型碩大的禿鷲突然落在面前爭搶,"海蘭兒",站在一邊的侍者喊了一聲,幾乎同時,禿鷲閃在了一邊,兩隻土狼應聲來到我們面前,近在咫尺,原來"海蘭兒"就是指的這群土狼,第二天清晨,我帶著好奇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土狼的窩前,又與它們打了個照面,這幾個傳說中兇殘的傢伙就住在我們窗下不遠的幾個山洞裡。我們在拍土狼的時候,咖啡已經炒制完,咖啡豆在一個小陶罐中研磨好裝到一個黑陶壺裡,白衣女人用一把芭蕉做成的小扇子輕輕地左右擺動,火苗在雨後傍晚的晚霞裡輕輕地跳躍。不一會濃香的咖啡被依次倒進咖啡杯裡,在衣索比亞,咖啡要喝上三道。第一道最濃的被稱為Awol(阿沃爾),裝在很小的瓷杯裡,上面還飄著一些咖啡渣,入口濃烈,還有些嗆口;第二道Tona(託納)味道適中;第三道Bereka(貝瑞卡)已經很清淡了。整個過程類似中國的茶道,其過程一點也不比我們的茶道遜色。天色漸晚,禿鷲和土狼散去,兩隻噪犀鳥鼓譟著飛過來落在旁邊,宣布了咖啡歡迎會的結束。咖啡生於衣索比亞,起於牧羊人的發現,成為世界美食而與世人共享,而一種名叫英吉拉的食物才是衣索比亞人真正的獨享美食。這種當地人每頓如此,日復一日,享受了3000多年的食物似乎具有魔法,以至於在衣索比亞的每個地方,每個家庭,每個餐館,每個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在製作和享用這種魔法食物。在拉裡貝拉我親眼看到了這種食物的大概製作過程:主婦們用一種比芝麻還小叫做"苔麩"的小顆粒狀穀物,研磨成粉,然後加水攪拌成漿糊狀,放在蘆葦編的大圓筐裡,蓋上蓋子發酵,使用時用勺子舀出來攤在平鍋上,揭起來就成為圓圓的、軟軟的、酸酸的、布滿蜂窩狀細洞的大薄餅--粗看起來有點像我國山東省常見的酸煎餅。吃英吉拉必須用手抓著吃,撕一片餅,用它去包裹一種辣的,裡面加雞蛋、雞塊、牛羊肉或蔬菜,衣索比亞人叫做"WOT(調味汁)"的菜糊糊往嘴裡送。那對我們來說的確太酸了,口壯的人也吃不了幾口就會反胃。據說,苔麩生長在一種高過腳背、像小軟草一樣的植物上,產量奇低。有趣的是在衣索比亞的餐館裡吃英吉拉並不收費,類似於中國餐館餐後的米飯,不夠還可以添加,有時候點上一杯啤酒就能免費享用。據說,衣索比亞的菜常吃的只有五種,這對喜歡饕餮的中國人來說意味著很難適應和理解,對我們來說3000年不變的這種食物只能是一種傳說。
孔索村和露西
木柵欄圍成一個個小院落,狹窄的石板路再把這一個個的小院落一層層往上推進,院子裡三、兩間茅草覆頂的圓頂草房或住人或拴著牲口,婦女們圍著不大的場院聊天做家務,一群光屁股的孩童嘰嘰喳喳地跑前跑後,訪客恍惚間仿佛鑽進西南邊陲的某一個山寨裡。圍繞在身邊的孩子突然鸚鵡學舌地冒出個中文單詞,發音是那麼的準確,猛然看到黝黑面孔上東方人的造型,使人不得不相信這些生活在非洲大陸腹地的人,血液中真可能還流淌著華夏的血液。是自然驚人相似的複製還是歷史斷層的延續?2005年在紀念鄭和下西洋600周年之際,鄭和船隊的後裔、拉穆群島肯亞女孩瓦瑪卡·沙裡夫應邀來到中國,並在南京參加了大型紀錄片《鄭和下西洋》的首映式。許多人曾為之震驚,只是這個叫沙裡夫的女孩比之孔索村的孩子來太有點非洲化了。600年前太監鄭和帶著中國皇帝的黃金夢率領大型商船組成的船隊,漂洋過海來到非洲海岸,被印度洋的風暴損毀的船艦再也無法駛入海洋,多餘的水手只能被遺棄在這塊陌生的大陸上,少數具有頑強生命力的水手用東方的智慧和勤勞,以及農耕的方式融入當地部落並繁衍了後代。巧合的是孔索人就是農耕和畜牧的部落,這種既畜牧又耕種的生活方式在奧莫山谷的叢林地區二十多個原始部落中絕無僅有,是巧合還是僅僅是巧合?加莫萊(Gamole)的村頭有一片平坦的場地,中間有一個用許多樹幹圍在一起的旗杆一樣的東西,問了一下導遊,說是這塊場地是村裡集會議事的場地,每十八年在中間的樹幹上再綑紮上一根新的樹幹,說是已經有五十餘根了,仔細數來,能見到的也就是三十餘根,再問,只說是被動物搞壞了許多,由於語言溝通的困難,到底有多少根樹幹也無法考究,如果用30乘以18,結果耐人尋味,那最早的樹幹豎立在這裡的日子大約是五、六百年前的某一天,這豈不又大約暗合了三寶太監率眾航海的日子?我們不是人種學家和考古學家,這些註定了只是個笑談,案子還是留給專家們去解開吧,經確認這個村名是加莫萊。據說從肯亞遷徙過來的達桑內科人才是經考古確認的華夏後裔。
考古史上的奇蹟之一:化石"露西"(注)的出土印證著20世紀70年代發現者的狂歡--"某種意義上,我覺得我們發現了一個母親。"(當事者語)只是在衣索比亞國家博物館裡,面對著最古老人類的骸骨化石,在世界上存在原始部落最多的叢林裡我們很信服地說:"瞧!這個20歲的女子就是我們全人類的祖先",這些聽起來仿佛也是一個笑談。衣索比亞人常說,上帝造人的時候,把陶土在模子裡成型後放進火裡燒。第一批火太大了燒得太黑,就放在了南方;第二批火候不夠成了白色,就放在了北方;火候正好,不白也不黑的就放在了衣索比亞。傳說歸傳說,可衣索比亞人在非洲大陸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另類,男子高大健美,女子形體窈窕,許多人高鼻深目,酷似歐洲人的面孔,只是具有歐洲人羨慕的棕黑色。歐洲的、東方的、阿拉伯的面孔在衣索比亞隨處可見,這是鮮明的衣索比亞特色。
註:1974年11月24日,美國古人類學家唐納德·詹森,伊夫·科本斯和蒂姆·懷特在衣索比亞的阿法爾凹地發現一具320萬年前的古人類骨骼化石。根據當時慶祝髮現而播放的披頭四樂隊的一首歌《LucyintheSkywithDiamonds天上帶著鑽石的露西》將她命名為露西(Lucy)。露西是一具40%完整的骨架,生前是一個20多歲的女性,根據骨盆情況推算生過孩子。露西的腦容量只有400毫升。露西化石目前保存在阿迪斯阿貝巴的衣索比亞國家博物館。
哈莫爾人的集市和跳牛
為了趕上土米周一哈莫人的集市,我們在途中磨蹭了一天,這樣在抵達土米的時候就可以拍攝到哈莫人的集市。土米是一個類似美國槍戰片中的西部小鎮,也就是幾間泥巴糊就的房子,東倒西歪的橫豎在那裡,除了近年豎立起來的一個通訊鐵塔,幾乎沒有什麼現代的符號。每逢星期一,居住在周圍的哈莫人便從四面八方背著待交易的東西聚集在這個小鎮上,集市只是一片平整的場院,不同部落的男女老幼自然地按部落圍成一圈席地而坐,當發現其他部落帶來的東西中有自己需要的才相互商談價格和交易,交易的是些雞、羊和穀物,有一種土製陶罐看上去十分古樸,裡面裝著採集的土蜂蜜,金黃色的蜂漿上漂浮著一層白白胖胖的蜂兒子、蜂孫子,營養豐富卻也讓人反胃。集市在上午十點以後才開始聚集,交易並不熱鬧,部落的女人們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看起來倒象是個部落間的社交場所。我們一行的重裝備顯然是引起了她們的注意,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只要端起相機,馬上就引起噓聲一片,拍攝幾乎無法進行。一個土米集市上的人很快看到了我們的尷尬,通過導遊告知我們一個哈莫部落剛好要舉行一個跳牛儀式,如果我們付可觀的費用他可以和酋長去商量。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跳牛是莫爾西部落男子宣誓成人儀式,跳牛成功的男孩才可能得到部族的承認,才會有女孩子親睞,才能有權利娶妻生子,在部落裡也才能有地位。跳牛不常有,並具有不確定性,這次能有機會拍攝這個古老神秘的儀式幾位攝影師都很興奮,包括我的EOS1DMarkIV在內,大家手裡的長槍短炮現在準備在異國的土地上大展拳腳了。車子一陣風衝出營地,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叢林裡,四驅越野車吼叫著在嚮導的指點下在幾乎無路可行的林地裡左突右撞穿行三十餘公裡,在一個陡峭的河邊不得不停下來,再也前行不了了。河道約有一百多米寬,深褐色的河床看起來溼乎乎的,但用腳踏上去才發現,其實是錯覺,水波狀的河床用腳一踩馬上揚起沙塵,粉末很細,在奧莫山谷穿行大多數都是這樣顏色的焦幹的土壤。穿過河道,繼續鑽進更加詭異茂密的叢林,稍不留意,帽子、衣服就被低矮樹叢的刺掛住,讓你奈何不得。左躲右閃,身上金屬外殼的"小馬四"與"大馬三"以及L鏡頭被身邊的樹枝刮蹭發出撕紙一樣的聲音,機身互相也碰得哐哐作響,烈日下的叢林一絲風也沒有,酷熱難當,開機拍一會,電池手柄就開始發燙,這種環境對拍攝者和相機都是一種折磨,大家都能挺住實屬幸運--走了約有兩公裡左右,當聽到牛鈴和隱約的歌聲,不由地加快了腳步,這樣的機會不容錯過。跳牛場地選擇在遠離部落叢林中的一個平坦的高崗上,我們鑽出叢林的時候,已經有部落的女人在場地中邊舞邊唱,嚮導反覆示意"NO",同部落酋長談好了價錢,然後,一切OK,咔嚓聲立即響成一片。幾天來,大家被包圍、驅趕,每次拍攝都像是一場小型的戰役,今天沒有幹擾的拍攝讓所有攝影師興奮、開心。太陽落山前,跳牛儀式結束,部落的男女老幼趕著牛返回,我們也滿載而歸。
背上已經長出"駝峰"的當地牛
佳能EOS-1DMarkIV◆50mm◆F4.0◆1/320s◆ISO125
毛驢和水
印度人崇拜神牛,衣索比亞人卻看重毛驢,在一些地區毛驢的數量和那裡的人一樣多。無論你行走在平路上,還是山谷中,或是集市裡,總是有毛驢。你只要舉起相機,可以很容易地拍到它們拉著車輛,馱著穀物,柴草和水,踽踽而行的情景。毛驢是衣索比亞一些部族婦女主要的陪嫁物,驢在當地被重用、被善待,車子在路上突然急剎車,多數是為了躲驢,司機要等到它們慢悠悠地穿過馬路才能繼續前行,據說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驢,那麻煩就大了,賠償的金額比碰到人還貴。驢,好像已經到了無所不能無所不用的程度,但讓人印象最深的還是這些驢馱水的景象。衣索比亞是青尼羅河的源頭,但根據英國在非洲殖民時期和埃及籤訂的《尼羅河水協定》(1929年),衣索比亞、烏幹達這些上遊國家並不能隨意使用,99%依靠尼羅河生存的埃及人隨時準備為了捍衛這一協議而付諸戰爭,水在非洲的一些地區已經不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必須品而是政治和戰爭。
在衣索比亞,行走在取水路上的人,首尾相接,永無盡頭。牧人會把車子攔下來討口水喝,半裸的部落女孩會追逐著遊客討一個還有一口潔淨水的瓶子。洗臉對當地人來說是奢侈的,孩子們的臉落滿了蒼蠅,蒼蠅是砂眼的傳播宿主,在衣索比亞砂眼使很多兒童永遠失去了光明。當地的非政府組織水援助機構公布的資料,平均每13秒鐘就會有一個孩子死亡,每年有25萬年幼的孩子死於不潔淨的水。
取水主要由女人來承擔,有驢子的由驢子來馱,沒驢子的只有自己背。在偏遠地區,取水的道路漫長而充滿危險,這些女人還有可能成為被強姦和綁架的對象,這使得很多女孩無法正常上學,不得不背負水桶長年--甚至是一生都走在取水的路上。
EOS1DMarkIV豐富的的階調讓背景中乾枯的植被也成了畫面的看點,攝影師的拍攝實踐此款相機非常適合拍攝風光和紀實類題材。
衣索比亞不僅是缺水,旱季時根本沒水。恩德裡克是我們的司機,小夥子一米八五左右的個頭,身材修長,在我們朝夕相處的十幾天的時間,我竟只看他喝過一次水,當時我很興奮,有人眼疾"相機"快,把這一鏡頭永遠的記錄下來。要知道,我們可是每天平均在車上喝兩瓶1500毫升的純淨水後還撒不出尿來,他們已經因水而變異了,變異得可以不喝水,不出汗。在保護區近距離地看到幾個男人趕著牛群從身邊走過,那些牛已經長出了和駝峰一樣東西,已經不同於它們的同類,看過的人甚至都不敢確定看到的這個動物是不是還能叫牛。在孔索小鎮,我們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這個清晨,在一個橋底,幾百男女老幼擁在一個狹窄的河道裡,因為那裡尚有幾股涓涓流動的水。他們一字排開,暢快的飲,拼命地往大大小小各種容器裡灌,女人們跑到下遊脫光身體洗,車子離開的十幾公裡的路上都是滿載而歸的人,他們或用車拖,或用驢馱,或彎著腰背,場面之大,非親眼所見不能相信。
前世界銀行副行長伊斯梅爾·薩拉傑丁曾經焦慮地說過:"下一次世界大戰將是關於水的戰爭。"我也仿佛看到了我們的未來,他們的今天或許就是我們的明天。
衣索比亞政府建了很多水站,但僅限於交通便捷的地方,更多的地方仍是水的盲區,衣索比亞人為"水"而活著。
EOS1DMarkIV即使在弱光下用高ISO拍攝大場面的遠景依然能呈現豐富的色彩和層次。
器材和拍攝
出門拍攝,尤其是去遙遠的東非荒漠,攜帶什麼器材,配備什麼鏡頭是一件頭疼的事,你不知道在那片原始而神秘的土地上能看到什麼、拍到什麼,也不知道等待你的將是怎樣局面。很多時候攝影師在野外可以一頓,一天不吃飯,但在激動人心的關鍵瞬間,工具、設備出了問題所帶來的遺憾、自責會比餓肚子更難受。是一機雙頭,還是雙機多頭很折磨人。選擇隨身攜帶的器材,常要因情因勢而定。去衣索比亞奧莫山谷探尋原始部落,拍攝人文,佳能的大三元非常實用,焦距從16mm到200mm,大的場景、中景、特寫全部涵蓋,再加上一隻50mm或85mm的定焦,焦段覆蓋嚴密,且運用比較靈活。在機身方面,一主一備兩臺相機幾乎是沒有選擇的選擇,誰都不想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親身體驗到非洲原野上漫天沙塵,還有誰敢頻繁地調換鏡頭,在很多時候兩臺相機也覺得不夠用,可三臺相機掛在身上咣當咣當地碰撞,樣子狼狽,心裡也擔心!兩臺相機的搭配遠比一主一輔的概念複雜,除滿足備份需要外,還有快慢、遠近的搭配需求,以佳能為例,"大馬三"像素高、成像質量高,配合廣角鏡頭可做主機使用,拍攝相對靜態的對象時肯定好。"小馬四"速度更快、高感出色,APS-H畫幅1.3倍的焦距係數,也可以讓你的長焦鏡頭"看"得更遠,兩者相輔相成,互相不可替代。拍人文題材,三腳架常常是累贅,實話說用的真不多。數位相機在拍攝方面帶來的變化就是再也沒有了膠片時代按快門時的矜持,數碼給攝影師帶來了酣暢淋漓的快感,快感過後,很快會產生恐懼,迅速消失的存貯卡的容量讓很多人大吃一驚,我真的拍那麼多了嗎?以後的日子怎麼辦?向誰借?鏡頭和相機再多,沒有卡可不成,出門在外千萬不能被張小卡卡住了脖子。帶多大的卡,速度、容量多快多大,主要視經濟狀況。一幅好作品存在64GB裡和存在4GB裡的風險一樣大,沒有卡越小風險越小這一說,有時恰巧毀得那張小卡裡就有重要的拍攝,於是其他幾十G的拍攝就是浮雲了。最穩妥的辦法是帶足卡,帶好卡,拍完後及時備份。到底多少卡夠用,因人而異,如果自己是個愛衝動的攝影師,幻想著自己使的"小馬四"是機關槍,端著到處掃射,每天沒有個20多G可能拿不下,需要多少自己算去吧!一個利好消息是,"小馬四"的雙卡艙,能容納SD卡,一張64GB的SD卡價格相對旁邊的CF要便宜不少。
筆記本電腦能帶是一定要帶的,及時倒騰當天的拍攝素材,瀏覽一天的拍攝,給自己一個小結,或是彼此交流一下拍攝經驗和體會都十分必要,再小的筆記本的顯示器都比相機的顯示屏看起來清晰,在對自己的拍攝內心沒底的時候,認真瀏覽下自己的拍攝對矯正以後的拍攝十分受用,在漫長的航程中,簡單的選取和調整圖片不僅是樂趣,還能消磨時間。一些小物件也不容忽視,只有見過非洲荒漠中的揚塵才知道對相機的傷害有多嚴重,帶著相機就是幹活的,天天裝在包裡封閉起來也不現實,如果這時候你有一個布套或是一個大塑料帶往相機上一套,你會發現效果非常好,用的時候隨手可取,用完了往裡一裝擺在身旁或腳下,又防塵又防撞。
河畔的卡魯(Karo)人
佳能EOS-1DMarkIV◆50mm◆F4.0◆1/500s◆ISO125
到了奧莫山谷才知道,拍攝那些原始部落是多麼的難,行前在網上做了很多的功課,著名攝影家朱憲民老師聽說我們要去衣索比亞拍攝,還專門安排讓人把一本畫冊送過來讓我們學習借鑑。站在那些部落的土地上才真正發現,這些功課是多麼淺薄和蒼白,他們是誰?我們的內存和面前這些鮮活的原始人根本配不上對。他們如何生活?吃什麼?幹什麼?怎麼幹?--我們不知道。怎麼拍?拍什麼?--不知道。本來原始的人現在伸出手向你索要金錢,給還是不給?給少了擺脫不了,給多了全圍上來,突圍,還是突圍!進入奧莫山谷的初期,最成熟的攝影家也會變得無所適從,難以下手。細緻冷靜的觀察是儘快進入角色的法寶,隨著仔細的觀察,這些本來是很大問題的問題很快就變成了拍攝的主題,兩個膚色配色裝飾一樣的女人也許同樣花紋的圖案顏色卻不一樣,這個不一樣也許她們就是來自不同的部落和民族。這個男人的耳環為什麼比那個男人的多?耳環是財富的象徵,每多一個耳環也許就多一個老婆。另外,拍攝的道德也非常折磨人,甚至引發激烈的衝突,出國拍攝,應入鄉隨俗,充分尊重當地的風土人情,但由於語言的障礙及了解的深度不夠難免會出問題,但大可不必過分地在意,只要不是惡意的暴力,拍攝都可以被嘗試,可以用眼神和動作進行交流,不要引起強烈的反感即可。即使原始的部落現在也已經習慣於被拍攝,這些被西方的攝影師和旅遊者多年薰陶的收費習慣更便於拍攝。國內的攝影師習慣了在國內常用的各種拍攝手段,到了國外反而處處拘謹,象變了一個人一樣,深怕一個不小心被西方人恥笑從而丟了中華民族的臉,為了塑造高尚,而故作矜持則大可不必,善意、真誠和尊重才是攝影師或是一個人切記的準則,離開了這個基礎,一切都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