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山松
圖:來自網絡
在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後,大集體模式的生產隊已不復存在,以前所置辦的農機具、用具及牲畜等財產作價,平均分配到各互助小組。
互助小組主要以農戶自願結合的形式組成, 我們聯合了八家,由偉超牽頭任組長,成員有偉華、建華、康興、衛紅等。通過抓鬮,我們組分得生產隊最大一個石磙和一匹大馬。
這馬全身紅彤彤的,體大膘肥,鼻梁正中間有一道白色的印記,既漂亮又威武,真可與小說中三國關二爺的赤兔相媲美。它嘶叫一聲,大概能聽三五裡遠。
最初我們先委託一戶餵養。但值班,每天必須兩戶。因馬太烈,一戶難以完成任務,草料全組負責。過了幾天,大家發現飼養馬匹不是簡單的餵料就可以的,它需要耗費大量精力,還需要一定的技術, 一直餵著也不是辦法。必須要賣,要處理。
說起賣馬,這對當時的農家人而言,可是一件大事。於是經商議,全組八家一個不能少,都要參與。於是,我們像運動員入場式一般,兩人一邊一個牽著韁繩,高舉手背,嘴裡吆喝著,讓眾人閃開。在集市上,我們是一小時換兩次班,那馬看到別的馬就亂擰圈子,不可有一點點疏忽。
前幾次趕會賣馬中,現在想來有笑話,也有驚險。記得第四次趕張五樓會,有一位老者挎了半雞蛋路過,那馬正在繞圈兒,只聽「咣」的一聲響,那馬一抬蹄子把從老人胳膊上的箢子,給踢了下來,老人也隨即倒在地上,我們幾人慌忙上前,將老人扶起,還好人沒傷著,只是驚嚇。
於是我們安慰了一番。一數雞蛋,共拿去50個,一下爛了31,老人臉陰沉著,非要我們賠15元錢。我們再三爭辯無濟於事,老人態度堅決,不依不饒。調皮的衛紅,眨眨眼,伸了伸舌頭,說:「這老頭兒好難纏呀」。
組長偉超上前對老人好話多講,「您老放心,不要怕,錢,我們是要照付的。」結果還是我們湊齊了15元遞給了老人,這時老人才有點兒笑意,在一片「您老走好!」聲中,微笑著和我們告別。
逢四九日,便是魚城會,我們一早出發,早早到達了牲口市。就聽一人吆喝:「吆嗨,誰要能買下這馬,非得準備副棺材板不可」。看那人倒八字眉,嘴上長著山羊鬍子,一看就只是愛惹是生非之輩。
於是我們幾個就圍了上去,身材強壯的偉華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領,「你說這話啥意思?」「你為什麼說這話?」起先,那 「山羊鬍」人還挺兇,拒不認錯。偉華舉起的巴掌眼看就要扇他臉上,那人一看情勢不妙,畢竟我們八九個人,也是人多勢眾。
於是,「山羊鬍」奮力掙脫了我們的糾纏,邊吵邊退,還硬著頭皮咋呼,「你們等著,我找人收拾你們」。衛紅也提高嗓門回應,「你別走啊,我們現在就分個高低」。最後還是讓他溜掉了,後來聽說那人是魚臺縣周堂的牲口經紀,一貫在這裡欺行霸市。
市場上牲口的交易,還真是一門小學問。牲口的價格,沒有明碼標價的,價格都是經濟人之間,在袖筒裡用手指摳出來的,賣方說八,買方則不動聲色,做個捏七的手勢。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在袖筒裡完成,外人是無從知曉的,即使生意不成,也不影響賣家繼續叫價。
我們的這匹馬經過幾個集的試價,得知大概能賣460元左右。在交易過程中,也許康興想試試才學到的摳手指議價,擅自與買方扣了手指。在這方面,他是一知半解,結果買方一人付錢,兩人就把馬接了過去。
待我們數錢時,發現只有400元,這明明還差幾十元啊。「錢給清了哦,是你們的人同意的!」買方說。
我們都把目光投向康興,他才支支吾吾的告訴我們,是他與買方扣錯了手指,大家於是憤恨的一起責怪他。他也非常悔恨的耷拉著頭。沒辦法,我們只能反悔,向他們要馬,買方當然拒絕了。
我們就說要到魚城派出所報案,他們態度也不示弱,最後還是鄰村經紀人道武,看我們這種局面,主動出面和買方溝通,好說歹說,對方答應再增加了50元。我們雙方這劍拔弩張的氣焰才平息了下來。
為了消除幾天來的疲勞,放鬆下心情, 我們買了三元錢的熟花生作為犒勞,找個陰涼處席地而坐。大家正在吃著, 一聲馬的嘶鳴聲從北面傳來,那是我們馬的叫聲,剛送進嘴裡的花生米竟然忘記了咀嚼,我們不約而同站了起來,眼睛凝視著街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