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聖」一詞起源於宗教,在幾乎每個宗教信徒的心中,都會有一個特定的地方是他們心之嚮往的。所以,虔誠的信徒們從自己所在地出發,以徒步或者騎行等形式向心中聖地出發。
《一個人的朝聖》發生在英國,講述的是一位退休老人徒步穿越英國去看望臨終老友的故事,而《朝聖之路》中,則是一位刻板的醫生老年喪子,他毅然決然地背起兒子的登山包,替兒子走完了沒有完成的朝聖之路。
兩者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發生了重大的事件之後,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看似苦行僧般的徒步形式。而最後同樣的在看似無法完成的旅途中,不僅讓自己深藏已久的問題逐步解決尋找到答案,同時也在朝聖的過程之中幫助以及拯救了更多的人。
在盛產心靈雞湯成功學的今天,我們都寄希望於在這些當中汲取經驗,以他人的錯誤教訓或者成功經驗來轉化給自己。 所以,每個人都缺少了對於自己的自省。
一、身體和靈魂在路上,我們才能真正的審視自己。
人生在世我們會生活奔波,把最初的銳氣都逐漸收斂。更現實的認清楚當下的實際情況,審時度勢的權衡利弊,我們稱呼這些為保護色。人類的這種心理防禦機制是一種來自本能的擬態現象,也就是通過模仿與周圍環境類似的行為,獲得對自己或雙方有利的結果。
保護色指動植物把體表的顏色改變為與周圍環境相似。
在《一個人的朝聖》中,哈羅德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男人,在一家酒廠工作幾十年後退休。他在職場裡沒有敵人,對任何事情隱忍。即使在喝醉之後將刻薄老闆的心愛之物打破,也懦弱的不敢承認。而在《朝聖之路》中,年邁的牙醫湯姆工作波瀾不驚一生平穩,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同樣安穩的度過一生。
所以,基於這樣的思維定勢,我們就會默認直到死亡人生都不會再有起伏。可是,一旦遭遇到意想不到的變故時,驟變的現實會使得我們措手不及。而在此時,人們就會容易陷入「反芻思維」的漩渦中。
反芻思維是指經歷了負性事件後,個體對事件、自身消極情緒狀態及其可能產生的原因和後果進行反覆、被動的思考。
在《一個人的朝聖》中,原生家庭的成長環境造成了哈羅德心靈上的創傷,這種負面情緒一直影響著他對於自己愛人和孩子的態度,再加上他孩子的自殺,本就消極的他整日惶惶不可終日。而《朝聖之路》中的湯姆,看似對工作足夠專注,但是不幸的家庭經歷同樣也左右著他對孩子的態度。
所以,哈羅德和湯姆藉助外力來矯正心理狀態,由外在環境改變內在心理,這就是外在自我意識培養:
1)避免沉默效應。
在《一個人的朝聖》裡,哈羅德在兒子戴維去世之後,他與妻子莫琳的交流越來越少,兩人處在冷戰、吵架之中持續著所謂的生活。對妻子的責罵和冷戰也是常常以沉默應對。在《朝聖之路》中,湯姆每每與兒子的對話,都是以兩人爭吵開始,兩人沉默收尾。這種沉默在現實中即為沉默效應:
美國心理學家西德尼·羅森(Sidney Rosen)提出的沉默效應認為人們在使人不舒服的消息面前,通常會傾向於採取一種可操作和阻力最小的反抗方式,即保持沉默。
沉默效應是一種心理防禦機制,但是卻是在相互溝通中最不該出現的一種方式。想要避免這種防禦機制,就必須避免在相互溝通中的強硬態度。只有溝通雙方能暢所欲言,開誠布公,才能化解對方矗立起的心理壁壘。
2)嘗試「接受-思考-回應」3R模型。
首先,保持冷靜。冷靜意味著在接收到任何意見,哪怕是相左的意見時不急於表態,同時更為積極地去理解以及反饋。
比如,在這兩部作品中,當哈羅德和湯姆在開始徒步行走的時候,不同的路段遇到了不同的人。當這些懷揣著各種原因的人聚在一起時候就產生了摩擦。他們從形單影隻獨自行走,到逐漸走到一起,從封閉的到開始傾聽他人對自己的意見。這就是接受的開始。
其次,深度思考。當我們可以冷靜的接收意見時,外部信息對我們產生的影響就已經趨於可接受範圍。哈羅德和湯姆從開始遇見不同的人,並在不同的地點看到不同的風景和聽到不同的話。與他們本身固有的認知形成了反差,繼而促使他們開始思考。
最後,準確針對回應。當接受並思考問題的時候,那麼在最後做出的回應就要準確和有針對性。當我們接收到各種信息,再轉化成自己需要的能量的時候,就會做出一個最終的行動來予以回應。無論是哈羅德還是湯姆,從接受到的噩耗,到行動前行動中不同信息做出的思考,他們最後的決定就是走一條自己從未走過的路,去接觸從未接觸的人。
一如在《一個人的朝聖》中的這句描寫哈羅德內心的話:
他明白了,在彌補自己錯誤的這段旅途中,他也在接受著陌生人的各種不可思議。站在一個過客的位置,不但腳下的土地,連其他一切也都是對他開放的。人們會暢所欲言,他可以盡情傾聽。一路走過去,他從每個人身上都吸收了一些東西。
人唯有在獨處的時候才能思考更多,從而可以審視自己,感受他人。
二、向死而生的人生,我們嚴重缺失「死亡教育」。
向死而生的概念來自於德國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在其所著的《存在與時間》裡所提出的概念:
死,可以指一個過程,就好比人從一出生就在走向死的邊緣,我們過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小時,甚至每一分鐘,都是走向死的過程,在這個意義上人的存在就是向死的過程。而亡,指的是亡故,是一個人生理意義上真正的消亡,是一個人走向死的過程的結束。
人類把一生用時間來劃分,就這樣一年一月一周一分一秒就成了我們每時每刻都在面對的人生刻度。所以,此時此刻的每一秒鐘,生命都在不斷的流逝,向著人生的終點在不斷的倒計時,這是一個單向不可逆的旅程。
相比較於國外,深受東方儒家思想薰陶的我們對於死亡諱莫如深,會認為這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這也就意味著我們對待死亡會持不理解和不接受態度。相比較死亡的那一刻,慢慢幾十年的活著,讓我們會把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出類拔萃,如何體高人一等。而如何認識死亡,面對接受死亡,也就很少有人提及。
和我們不同的是,國外在幾十年前就開始探索死亡教育。會在公眾中開辦公益講座,並且從小學開始到大學的各層級的學校中開設相關課程,講授有關死亡的問題。這樣做的好處在於讓人們學習到了從生到死的生理過程,同時也更能明白生命對於每個人的珍貴。
在《一個人的朝聖》和《朝聖之路》中,這一點尤其看的尤為明顯。面對即將和已經離開人世的朋友、親人的時候人們總想著做些什麼,因為這樣會讓活著的人內心減輕死亡帶來的衝擊感。哈羅德和湯姆所選擇的,就是用行走這種方式來紀念。 他們從最初的痛苦不堪、無法相信、慢慢接受最後到恢復。也讓我們明白了應對沉重悲痛的事情的時候與其讓不好的情緒掌控自己,不如坦然接受。
《百年孤獨》中有這樣的一段話,現在被很多人引用:
「父母是隔在我們和死亡之間的帘子。你和死亡好像隔著什麼在看,沒有什麼感受,你的父母擋在你們中間,等到你的父母過世了,你才會直面這些東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你不知道。親戚、朋友、鄰居、隔代,他們去世對你的壓力不是那麼直接,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之間的一道帘子,把你擋了一下,你最親密的人會影響你的生死觀。」
缺失的死亡教育會讓我們很多時候不會正視生命力中不可抗的衰退和消逝,總感覺人在這世間的消逝是一件很久遠的事情,慢慢的也就不會再珍惜本擁有的。
寫在最後
人的信仰來自於內心的尊重,也許哈羅德和湯姆起初並沒有對於這條他們即將要行走的路有敬畏感。他們行走的目的和堅持下去的理由也不盡相同。但是,他們要走完那條路的信念卻足以支持著兩個年邁的男人穿越了幾百公裡。
朝聖者在自己所認為的朝聖路上對於信仰是恆久的,這關乎於其自身的價值觀,讓大家為之敬佩的是在這條路上持之以恆的信念,我們也都該成為生命歷程中的朝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