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飛這部最新電影選在當前時間點上線,顯得頗為應景。
影片聚焦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美越戰爭,主要講述五名黑人士兵在當年和之後發生的一系列故事。雖然沒有白人警察和黑人之間驚心動魄的糾葛,但電影本質上依舊還是在探討種族歧視問題。
從簡介上看,本片很像一部標準美式主旋律商業大片。一群黑人越戰老兵回到當年戰鬥過的地方,以迎回死去戰友諾曼屍骨的名義,背地裡卻偷偷找尋幾十年前藏匿的整箱金條。
電影一開場就是長達兩分多鐘的紀錄片畫面混剪。從戰爭現場,過度到國內對黑人的仇視,中間還夾雜著大量歷史人物關於種族歧視的看法,血腥暴行與美方政治宣傳相互呼應,讓人感嘆歷史的可笑和殘酷。
為了區分現實和回憶兩條時間線,電影採取用不同寬幅比例進行呈現。這樣的好處是容易讓觀眾理清頭緒,不至於被來回切換的時間線弄得一頭霧水,當然,造成的後果是割裂感明顯。
對於戰爭的描寫,影片極盡寫實。槍林彈雨中的穿梭,子彈射進肉體後鮮血瞬間綻開,以及無處不在的突然死亡,時刻提醒觀眾,這就是真實的戰爭,無論打著多麼冠冕堂皇的旗號,戰爭現場就是實實在在的人間地獄。
在這些倒下的美國士兵中,黑人佔了很大比例。事實上,美越戰爭中黑人士兵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們在美國人口中的佔比,於是,黑人是這場戰爭炮灰的言論不脛而走,促成美國國內日益高漲的反戰情緒。借著這股浪潮,以馬丁路德金為代表的黑人領袖,更是把整個黑人解放運動推向一個新的高峰。
如此背景下,影片中處處充滿著政治隱喻。
老兵重回越南,其實就是找尋當年戰爭的意義。在戰爭後遺症的折磨下,美越戰爭已然成為他們心中最大的夢魘,然而,當這趟旅途到達終點時,他們才發現,為之付出一切的戰爭好像並沒有任何值得銘記的地方,就如這次行動一樣,僅剩下金錢和死亡的微笑。
五名戰友中,諾曼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他知道自己參與這場戰爭的目的,所以,對於突然獲得的金條,沒有選擇分掉,而是想用於更崇高的目標:黑人解放事業。他是第一批民族覺醒人,也是黑人運動的先行者,然而,就像任何運動開始時都要以鮮血作為代價,諾曼只能犧牲在越南現場。
倖存下來的其餘四人。艾迪表面成功,實則早已破產,就是這樣一個深陷囹圄之人,反而一直執著追隨著諾曼曾經的理想,於是,他成為第一個犧牲品。
麥爾文的性格最不鮮明,除了對金錢這件事情耿耿於懷,這個人物基本就沒有什麼存在感,他的死亡也是必然。
歐迪斯在越南戰爭中與當地妓女有過一段不同尋常的關係,並且生下一個女兒,五人之中只有歐迪斯活到最後,正是因為他有人情味,最像一個正常人。電影這樣處理,有點返璞歸真的味道,大風大浪走過,平平淡淡才是人生真諦。
全片人物中,性格最複雜的要屬鮑爾。因為妻子難產而死,他對兒子大衛的感情夾雜著諸多怨恨,導致其行為暴躁而怪異。隨著在追逐金錢的道路上越陷越深,鮑爾才開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結尾的一段獨白,為這個人物畫上圓滿句號,包括他對諾曼的愧疚,以及對兒子的愧疚,在聲情並茂的言語下,讓人動容。
除了政治味道濃厚,宗教元素也時刻貫穿其中。鮑爾大段的自言自語,中間夾雜著《聖經》裡的許多經典語錄,他在臨死前遭蛇咬,進而遇見年輕時的諾曼,更是與《聖經》裡描述的一些場景不謀而合。
拋開這些深層次的晦澀表達,電影在故事結構上卻顯得極為鬆散。串聯起主線的找尋諾曼屍骨和金條等情節都非常隨意,其過程更是沒有一般商業大片應該有的驚險和離奇,從而導致該片在美國影評人和觀眾之間口碑兩極分化嚴重。
而對於東方人,影片中的許多價值觀輸出同樣令人不適。例如明明是私偷金幣,卻偏要光明正大說成是為黑人服務。在關於種族歧視問題上,電影又出現明顯雙標的情況。鮑爾一邊說著最討厭種族歧視,一邊卻不斷喊著越南人是「越南豬」。不得不說,歧視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缺陷。因為成長環境、教育理念不同,於是出現白人歧視黑人,黑人又歧視亞裔的現象,事實上,二者本質上並沒有任何區別。可怕的是,許多白人精英卻把這看做理所當然,這種行為比歧視本身還令人心寒。
總體來說,電影很像一個有想法的導演,在拿到公司的標準商業劇本後,為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不停在裡面加入各種私貨,用以表達自己的觀點。然而,這種嫁接後的產品,既沒有讓觀眾欣賞到流暢的敘事,也沒有做好深層次的內涵輸出,結果落得兩頭不討好。幸好影片最後選擇一個相對溫暖的結局來升華影片主題,不至於完全無視觀眾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