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席地而坐》我們究竟還要活(被傷害)多久

2021-01-21 Panda貓貓

有一次經過盧浦大橋,我沒有在認真聽司機滔滔不絕的上海故事,陽光裡的灰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懸浮在車裡,我在想,為什麼上海的橋名字裡都要有一個「浦」字。

《大象席地而坐》在法國上映的時候,我恰好趕上首映演講,將這部片子引入到法國的老先生因為上了年紀拿不穩話筒,也可能是因為愧疚而害怕發聲,他的聲音因此時大時小:「我的遺憾是當時沒有好好聽他(胡波)說話,所以我希望大家花時間看看你周圍的人,每一個活生生的人,關心和了解正在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

影片中人物的出場,要麼是正中間行走著的背影,要麼是佔畫面二分之一的側臉,出現正臉的時候可能只佔畫面五分之一。出現最多的鏡頭是主角側臉佔據畫面二分之一,另外的部分基本全是虛化。

也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們不過是渺小的陪襯,又何需特寫,何來的勇氣說我是世界之王,光還應該全部打在我身上。換個角度來看,我們臉上寫著的冷漠和無聊,對得起這特寫嗎?

到他處去,去了你就會知道,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全片一共11處配樂,前五段音樂響起在心裡還有點希望和溫暖的時候,大概就是你只要再往前邁一步,舞臺的聚光燈就會打在你身上,那一刻你是全世界的焦點,無所不能。

後五段音樂是理想破滅的墜亡,差不多就是方便麵沒有配料包,洗澡熱水停了,今天早上發工資下午收到信用卡帳單,新來的實習生轉正後成為你上司。最後一段是在黑夜裡撕開一個口子,讓光照了進去,語文老師會說這是希望。

「你能去任何地方,可以去。到了就發現,沒什麼不一樣的。但你都過了大半生了,所以之前,得騙個誰,一定是不一樣的。你懂我的意思嗎?你不懂,你在想別的。我告訴你最好的狀況,就是你站在這裡,你可以看到那邊那個地方,你想那邊一定比這兒好,但你不能去。你不去,才能解決好這兒的問題。」

可能胡波真的到了他處發現其實沒什麼兩樣吧,剛看完還覺得最後結局充滿希望,走在大街上想著胡波拍完後自盡了,突然覺得無比悲涼。

「去看看吧」「好。」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鍾愛的都會遠走,死去,最後與你毫無關係你曾握緊的那雙手現在看到了你只懂得握緊拳頭,你最愛的那雙眼睛最後住了另一個人,可是,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們不能去責怪一個結果,當它已然發生。我們甚至無法追溯來路,因為視線已然模糊。武志紅在《為何愛會傷人》裡說:戀愛關係是我們童年時與父母及其他重要親人的關係模式的再現。所以我們戀愛,是在重溫童年的美好,修正童年的錯誤。是這樣的吧,我問著,但黑夜和太陽都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無聊枯燥的人生。這部片子真的枯燥的可以,你會發現原來一天可以這麼地漫長,那些瑣碎和無聊是這樣地無處不在,肆意侵蝕著我們的身體和思想。

這些往事讓我想起我童年,一整屋的玩具和書,我在房間裡待了一個又一個夏天加冬天,一遍又一遍地用玩具虛擬建造我的城。我常常因為放不下童年的記憶而苦悶,但當我知道了賈樟柯行至此還在一點一滴地重建他的汾陽,我突然想,年輕也是一把雙刃劍,刺向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軟肋。

世界是一片荒原。即使整部片子都在說,世界荒涼,生活荒誕,我的一切和我無關。但是劇終,導演還是溫暖地留了一束光給荒原上的人們棲息,最後大象的嘶吼撕裂了黑夜,全劇終。

雞湯屆有一句萬能結尾句:「當你知道你為何忍受,就可以忍受一切。」 雖然俗氣,但是在每個孤獨的夜裡,說起來還挺好聽的。

我們關心天文地理人類命運政治格局時代潮流,卻聽不到身邊人心裡肆虐狂暴的海嘯聲。堅持住,還在煎熬的人們,多走幾步,看看這世界多美。

片長3小時50分,我喜歡最後10分鐘。為了這10分鐘,我看了兩次,因為我實在是有夠閒的。浦是江河與支流的匯合之處,亦是水邊或河流入海的地區。人生是一條寧靜的長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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