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100年裡，全長640多公裡的克拉馬斯河一直被大壩封鎖著，如今它將要解開束縛，向人類和野生動物再次敞開懷抱。
科普柯一號壩阻擋了克拉馬斯河中鮭魚的遷徙線路。
攝影：DAVID MCLAIN，國家地理
撰文：Sarah Gilman
一聲爆炸過後，葛蘭峽谷大壩正式動工興建。1956年4月11日，美國國會批准了修建大壩的提議。大約7個月之後，時任總統德懷特·艾森豪在美國總統辦公室裡按下了發報鍵 ，將炸毀放置在葛蘭峽一側一連串炸藥的指令發送了出去。一時間，亞利桑那州北部邊界的天空中亂石紛飛，工人們則一邊建造大壩的根基，一邊挖掘一條隧道，以便將科羅拉多河的河水改道分流。
在高達216米的大壩後面，巨大的鮑威爾湖灌滿了狹長的葛蘭峽谷，也淹沒了峽谷中仿佛來自異域的紅色巖石。
如今，每當新聞中出現美國大壩的報導，總是關於大壩被炸的消息，而不是新建大壩。上周，美國歷史上最大的大壩拆除計劃獲得了至關重要的支持。
克拉馬斯河與鮭魚河（左側）交匯在一起。
攝影：DAVID MCLAIN，國家地理
聯邦官員、俄勒岡州和加州以及太平洋電力公司籤訂了兩項協議，開啟了拆除克拉馬斯河上4座水電站壩的序幕。
「這顯然是有史以來最重要的大壩拆除和復原項目，」環保宣傳組織美國河流協會的加州地區主管Steve Rothert說道。
截至2015年，全美境內拆除了超過1300座大壩。艾爾華河上的艾爾華大壩和格萊因斯卡因壩於2011-2014年間拆除。2011-2012年間，白鮭魚河上的康迪特大壩也被拆除。
類似的大壩拆除項目使其轄區內的河流和漁場獲得了重生。這些項目也折射出美國人對待河流態度的巨大轉變，河流的作用不再只是水力發電、農業和經濟增長的工具。
一群雪鵝（白色）和白額雁（深色）從圖萊湖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中的克拉馬斯盆地起飛。
攝影：DAVID MCLAIN，國家地理
在歷史上，每年有1萬-14.9萬條奇努克鮭和1.8萬-3萬條北美鱒魚返回克拉馬斯河繁殖。據Rothert稱，克拉馬斯河漁場是美國西海岸第三大漁場，僅次於哥倫比亞河漁場和薩克拉門託河漁場。
在過去的一個世紀裡，克拉馬斯河上的大壩一直阻擋著魚類活動的線路，也使一些當地部落失去了依賴了上千年的食物來源。此外，由於有毒藻類大量繁殖、水溫升高和疾病蔓延，克拉馬斯河中的魚類曾大批死亡。「對我來說，這是修建大壩造成的環境不公。許多人以資源和當地部落的損失為代價得到了利益，但只有恢復曾經屬於我們的漁場才是正確的做法，」克拉馬斯部落主席Don Gentry說道。
奇努克鮭被大壩困住無法返回海洋，因此其種群數量也大量減少。
攝影：DAVID MCLAIN，國家地理
根據協議條款，美國政府將於2020年之前拆除克拉馬斯河上的大壩，重新恢復全長676公裡的魚類棲息地，屆時某些魚類的數量將有望增加80%。
「如果從水上活動的角度講，大壩拆除之後，你可以順著克拉馬斯河向下漂流，那經歷一定會讓人難以忘懷，」美國江河漂流組織的加州管理主任Dave Steindorf說道。
其他一些大壩拆除項目也取得了顯著的成功。以艾爾華河為例，「我想大家都會對河口發生的巨大變化感到驚奇，」艾爾華河下遊的Klallam 部落的動物棲地生物學家Mike McHenry說道。大壩攔截的沉積物隨著河流重新沉積到入海處，「幾乎一夜之間，曾經深不見底、多石、富含能量的環境就變成了淺水、多沙和能量含量低的環境，」這為鮭魚從淡水到鹹水的過度創造了良好條件，有助於其種群數量的進一步恢復。
在克拉馬斯河最古老的大壩後面，一位生物學家在對科普柯湖水取樣，湖水因藍藻細菌而變成糊狀。夏季期間，當水溫升高時，有毒的微生物就會大肆繁殖。
攝影：DAVID MCLAIN，國家地理
美國人為拆除水壩而努力爭取的過程也反應了美國價值觀的變化，美國河流協會河流保護分會的副主席John Seebach說道。在那個時代，我們只關注通過增加水和電力供應來促進經濟發展，而如今，隨著全國環保意識的增強，我們先後通過了諸如瀕危物種法案等環境法案，為逐漸減少的鮭魚和其他物種免於滅絕提供了庇護。
Seebach指出，目前正在拆除的大部分水壩都是小型的，無法進行水力發電。總的來說，經濟原因是當前拆除大壩的背後推力，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畢竟相比耗費的成本，有些大壩是物不所值的。
Ron Reed用網舀起一條奇努克鮭，送入卡魯克族人Johnny Garrison的手中。Ishi Pishi瀑布是克拉馬斯河的入海處，卡魯克族人仍在這裡使用抄網捕魚。
攝影：DAVID MCLAIN，國家地理
大壩必須接受定期的許可證考核，要想繼續運營必須符合當前的環保標準。就克拉馬斯河上的大壩和其他幾個大壩來說，對大壩進行升級翻新、建造魚類遷徙通道耗費的資金要比拆除費用更多。
對於能夠帶來明顯經濟效益的大壩來說，就像其中牽扯的政治因素一樣，情況也更為複雜。許多現存大壩是重要的水電發電源，因此在抵禦氣候改變方面的價值更大。隨著水壩的經濟價值不斷下降，決定拆除多少大壩就取決於我們的社會更重視什麼，Seebach說道。
葛蘭峽谷大壩攔截了科羅拉多河，由此形成了鮑威爾湖。
攝影：RICK WILKING，路透社
或許像葛蘭峽谷大壩這樣的巨型水壩還能繼續運營很長時間。Steven Hawley是《復原失落的河流》一書的作者，該著作講述了美國人為拆除斯內克河下遊的4座水壩而進行的努力。他認為，到本世紀中葉，葛蘭峽谷大壩恐怕就要壽終正寢了。乾旱已經導致鮑威爾湖嚴重萎縮。在未來的幾十年裡，如果水位繼續下降，這座設計發電量為1320兆瓦的大壩發電量將大為減少，大壩帶來的經濟效益也隨之銳減，Hawley說道。「如果50年後我們發現不再需要這座大壩，為什麼不拆了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