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釀六條人命，「太空懸案」至今未決，美俄誰才是真正元兇？
2020-08-22 宇航科普睡夢中危險來襲
2018年8月29日，當國際空間站上的六名太空人正在酣睡之時，他們沒有意識到維繫著他們生命的空氣正在緩慢洩漏……
熟睡中的太空人（註：圖中並非當事人）
所幸的是，休斯頓和莫斯科的地面控制中心都及時發現了這個問題：空間站的氣壓正在緩慢下降。地面人員根據監測到的氣壓分布數據，初步判定是對接在空間站上的俄羅斯聯盟號MS-09飛船出現了空氣洩漏故障。
但問題並不十分緊急，地面人員沒有立即叫醒熟睡中的太空人。
休斯頓控制中心
第二天，太空人對漏氣點進行搜索排查，很快在MS-09飛船的軌道艙上發現了一個直徑大約為2mm的漏洞。
找到罪魁禍首
俄羅斯太空人Sergey Prokopyev 當機立斷，使用膠水和膠帶對漏洞進行了封堵處理。如果不對這個漏洞進行處理，空間站的所有空氣將在半個月內全部漏光，危及全體6名太空人的生命！
Tips：
太空人修補漏洞使用的環氧樹脂膠水其實就是常見的AB雙組份膠，某電商一搜一大堆；使用的膠帶是kapton聚醯亞胺膠帶，高絕緣、耐高低溫、耐酸鹼、低電解、抗拉伸、抗衝擊、抗撕裂、耐摩擦、高粘著力，可謂膠帶中的戰鬥機，電商裡一搜也是一大堆，而且價格親民。可見航天技術與民用技術息息相關，相輔相成。
Sergey Prokopyev 現場處理漏洞
封堵完畢後的樣子
整個查找和修復過程都被太空人全程錄下，並下傳至地面，NASA也將相關影像予以公開，以安撫社會公眾。
Tips：
空氣的快速洩漏對太空人而言是致命威脅，1971年6月30日，聯盟11號飛船返回途中閥門洩漏，三位太空人因此不幸遇難。此次事故也促使了後來的太空人在發射及返回過程中都必須穿上艙內航天服，以防意外失壓。
聯盟11號乘組成員
疑團浮現，細思極恐
漏洞修補完以後，所有人鬆了一口氣。但對於航天產品而言——質量無小事，任何一個細微故障都可能擴散為重大事故，所以必須要搞清楚一切故障的根本原因和過程機理。
起初，大家都以為這只不過又是一起普通的空間碎片襲擊事件而已，這對國際空間站來說已不是新鮮事情了。
與日俱增的空間碎片
瞭望塔舷窗玻璃上直徑約7毫米的圓形撞擊坑
太陽能帆板上的穿孔
但是，很快有眼尖的網友在NASA公布的影像中發現了疑點：這個漏氣的小孔內有清晰的螺旋線，明顯不是一個撞擊孔，而是一個人工鑽孔！
空間碎片的撞擊孔是這樣的
或者是這些樣的
但絕不是這樣的（邊緣整齊、內部有螺旋線）
所以，這不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而是一起人為責任事故！
更為詭異的是：聯盟號MS-09飛船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經起飛、入軌、對接在空間站，而這兩個多月內都沒有出現漏氣問題！也就是說：這個人工鑽孔就是在這幾天剛剛出現的，那又是誰居然會不顧自己和其他太空人的安危，在太空中給飛船鑽上這麼一個洞呢？
事發現場
事發當事人
美俄雙方高層立刻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NASA立刻更改了網絡上發布的視頻，並發布聲明：「出於技術原因，一些未公開的照片被不恰當地加入了天對地的視頻中，並且發布出來了。宇航局意識到了這個錯誤，重新編輯了視頻並且重新發布。」
俄羅斯副總理羅戈津表示：「此事關乎俄羅斯能源火箭和航天聯合體的榮耀，他們必須找到事故原因，查清楚到底是過失行為還是蓄意行為，不論是在天上發生的還是在地面上發生的。」此番話意味深長。
副總理羅戈津：主管俄羅斯國防工業
眾說紛紜、疑竇叢生
「空間站在天上被人鑽了一個洞！」——這一驚爆消息迅速被各國媒體大肆渲染，一時間眾說紛紜、互相猜疑，使得本已十分微妙的美俄關係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Tips：
俄羅斯侵吞克裡米以來，美俄關係日益緊張，政治上嚴重對立，雙方都有實質性的軍事作戰準備。
美國停飛太空梭後，一直買票搭乘俄羅斯聯盟飛船，而俄羅斯不斷提高票價，令雙方齟齬不斷。
羅戈津曾嘲笑美國「以後只能用蹦床把太空人送上太空」；載人龍飛船發射成功後，美國終於出了這口氣，馬斯克對NASA局長說「蹦床起效果了」就是出於這個梗。
- 說法一：俄羅斯工人誤操作
事件發生後，俄羅斯首先提出了這樣的可能性：因地面工人失誤，在錯誤的位置鑽了一個錯誤的孔，為了掩蓋錯誤而沒有上報，偷偷地對鑽孔進行了修補。
但這種說法存在疑點：首先從照片看，飛船內部沒有修補痕跡，說明不是從內部進行修補的；如果是從外部修補，那麼在航天產品的嚴格質量控制程序下，這樣的修補痕跡幾乎不可能逃過檢查；如果沒有修補，那麼飛船在發射後就會立刻產生漏氣減壓（事實上並沒有如此）。
聯盟號在地面總裝測試
這個說法如果成立，那麼無疑是對俄羅斯的航天產品質量控制能力扇了一個響亮的大巴掌。
但是很快俄羅斯又改變了調查方向，努力尋找其它證據，意圖擺脫這個罪名。
- 說法二：美國太空人故意破壞
幾天後，一位叫馬克西姆·蘇拉耶夫的前俄羅斯太空人在某電臺節目中說，這個孔可能是一位遭受精神創傷的美國太空人鑽的，目的是試圖造成一些不太致命的故障，以提前結束任務回家。
這種猜疑也並非毫無根據，從NASA公開的照片可以看出，這個孔的周圍有鑽頭打滑而留下的痕跡，所以他並不是一次就成功打穿的，而是「努力了好幾次」，並且鑽孔的人處於一種難以操作、或精神緊張的狀態，才導致鑽孔的不順利。
三條清晰的劃痕，疑似鑽頭打滑痕跡
俄羅斯隨後向美國索要空間站錄像以及三名美國太空人心理健康記錄，但這一要求被NASA以個人隱私為由拒絕了，更加增長了俄羅斯的懷疑。
這種說法的第一個疑點在於：空間站確實有電鑽，但一個太空人想要從專門的工具收納處取出這麼大的工具，並且偷偷帶到聯盟號飛船內鑽上一個孔，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幾乎不可能躲過其他太空人和地面控制中心的注意。
太空人腋下的「槍把式手持工具」就是空間站的所謂「電鑽」，很難隱藏在衣服中不被發現
第二個疑點：失重環境下，太空人獨自一人很難操作電鑽，而且鑽孔產生的細小金屬碎屑、粉末會在空氣中四處飄逸，產生嚴重的安全隱患。
而且這種指控對太空人個人而言，也是一種侮辱。每一個太空人上天之前都接受過嚴格的身體、心理測試，在各方面都優於常人，出現這種精神問題的概率非常小。
國際空間站第56號任務組成員
上圖為當時在空間站工作的六位太空人，從左至右依次為：
- Oleg Artemyev (RUS)
- Drew Feustel (USA, Station Commander)
- Ricky Arnold (USA)
- Sergey Prokopyev (RUS)
- Alexander Gerst (GER)
- Serena Auñon (USA)
調查至今無果，事件逐步淡出
飛船的軌道艙雖然有一個破洞，但並不影響飛船的安全返回，因為在返回途中，軌道艙將被拋棄在大氣層內燃燒殆盡。也正因如此，軌道艙上的這個小孔——這一重要物證將無法帶回地球、徹底消失在大氣層中。
為此，俄國太空人專門開展了一次太空行走任務，從飛船外部進行調查採樣，為後續的調查保留證據。
太空人從艙外進行取樣，樣本將被帶回地面進一步調查
太空人用大剪子破開飛船軌道艙外層的一層層複雜材料
破開外層後找到外側漏洞（紅圈處）
2018年12月20日，飛船帶著Sergey Prokopyev、Alexander Gerst 和 Serena Auñon三位太空人返回地面。
MS-09飛船撤離空間站，準備返回地球
從太空中帶回的「案件物證」也被送到了俄羅斯有關部門進一步調查。
但時至今日，俄羅斯仍未公布最終調查結果。
兩位俄羅斯太空人後來接受採訪，表示這個小孔肯定是從飛船內部往外打的。
筆者個人觀點：鑑於俄羅斯近幾年糟糕的航天質量表現，這個小孔有較大可能是由地面工人的失誤造成。
各位讀者，您怎麼看呢？
參考資料：
[1]錢衛,航天飛行事故空間站漏氣了[J].太空探索,2018,[11]:28-33
[2]錢衛,飛船上的小洞到底是誰幹的[J].太空探索,2018,[11]:3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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