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貞，女貞，這兩天我反覆輕念著這兩個字，如同低聲呼喚一個人的小名。那是鄰家乖巧的小妹，親切而熟悉，惹人愛憐。又是流傳千古的貞潔烈女，使人欽佩。
01偶遇冰掛
那日，偶見路邊冰掛中有紅色的果實，如琥珀中那些振翅欲飛的小昆蟲，在最美的時候，生命被剎那凝固了。仿佛已永遠靜靜睡去，又仿佛永遠鮮活。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冰封的蒴果上，那晶瑩剔透的琥珀裹著絕世傾城的一點紅，分明是仙苑奇葩，美得讓人目眩神迷。我屏息凝神痴痴看著，生怕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它們。」
大葉女貞的學名是冬青衛矛，而我偏喜歡女貞這個名字，多好啊！悅耳且有美感。這個名字，想必是與一個女子有關，與一個女子的美與貞潔有關吧？
「負霜蔥翠，振柯凌風，而貞女慕其名，或樹之於雲堂，或植之於階庭」。從這段文字不難看出，女貞樹果然是志節忠貞之女子所偏愛的植物。
02女貞典故
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是這樣描述女貞的：「此木凌冬青翠，有貞守之操，故以女貞狀之。」
相傳秦漢時，杭州一員外，膝下嬌女年方二八，品貌出眾，且善女紅精詩畫。求婚無數者，牽紅線者踏破門檻，小姐均不應允，無人能打開她的芳心。
員外貪財，硬將女兒許配於縣令。不料，其女卻對府中教書先生情有獨鍾，於是在出嫁之日，小姐竟然一頭撞死與閨房之中，香消玉殞，以示對情人的忠貞。
教書先生驚聞小姐殉情，猶如晴天霹靂，不久憂鬱成疾，鬚髮盡白，形同枯槁。一日前去女子墳前憑弔，只見墳上長出一株枝繁葉茂的樹，果實紅紫。教書先生摘幾顆入口，味甘而略苦，直沁心脾，頓覺神清氣爽。
此後，教書先生日日至女子墳前憑弔，以此果充飢，病體居然奇蹟般康復，白髮也逐漸變得烏黑油亮。他大為震驚，認定是心上人託果傳情，於是對著女貞樹表白：「此樹即爾兮，求不分離兮。」人們聞訊後，將此果作為神藥使用，並稱其為「女貞子」。
明朝浙江都司徐司馬，曾下令杭州城居民在庭前階下遍植女貞樹。張羽《雜言》曰：「青青女貞樹，霜霰不改柯。」
03詩意女貞
因了女貞樹之「貞」，歷代文人常以女貞樹比喻貞潔的女子，歌之詠之絡繹不絕。我比較喜愛的詩句是「借問懷春臺，百尺凌雲霧。北有歲寒松，南臨女貞樹。」歲寒松與女貞樹，定是佳偶天成的絕配。
明代葛高行文曰：「女貞乃木之佳諱兮，鴻亦非偶而不翔。睹微物之清淑兮，生與儷而休有光。」樹形端莊，經冬不凋的女貞，被詩人贊為佳木，是當之無愧的。女貞所象徵的高潔品質，讓人欽佩之情油然而生。
女貞樹四季綠意婆娑，枝繁葉茂。女貞子在嚴寒的冬季，任憑風驟雪狂，頑強地堅守在枝頭，成了飢餓鳥兒維持生命的食物。故女貞樹的花語就是「生命」。凡是受到女貞花祝福的人，定是天生具有慈悲心腸的人，他們必會懂得和珍惜生命的可貴。
04琥珀女貞子
琥珀女貞子，請允許我這樣稱呼冰掛中的女貞子。我一面驚嘆水晶琥珀中的瓊枝玉葉仙果，一面又不免為其命運而擔憂。這些讓女貞子美到極致的冰掛，或許已經奪走了它的生命。
2000年前在龐貝古城中，被維蘇威火山灰瞬間掩埋的新娘；琥珀中的一隻蝴蝶；還有冰封的女貞子都是被時間凝固的。所不同的是，冰掛很快就會融化，琥珀女貞子的生命也是極為短暫的，陽光讓其在絢爛中回到最初的模樣。
我期待那樣一場凝固，將我的青春芳華定格成永恆。然而，我只能無奈地看著自己一日日漸漸變老，曾經光潔的臉龐生出老年斑，曾經輕盈的身姿老態龍鍾，牙齒和頭髮漸漸脫落。即便如此，那又如何？美好的過往都在我心裡成為琥珀中的標本，永遠不會老去。
感恩在這個冬天與琥珀女貞子相遇，讓我懂得真正的永恆，應是與時光一同老去。即便往事如煙，光陰如水，但心中那顆琥珀中美好依舊。
文字：柳暗花明
圖片：柳暗花明（手機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