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甘肅網·甘肅日報記者 宋振峰 洪文泉 趙梅
初秋的瑪曲氣溫已經很低,但高原午後的紫外線卻晃得人睜不開眼。一輛藍色的皮卡車停在草原上,一群男人低頭俯身,在草叢中忽隱忽現。
「草原上的老鼠最怕啥?老鷹、狐狸、唐訓平……」不知是誰冒出這樣一句話,引得大夥笑聲四起。
誰是唐訓平?大夥的目光一起投向一個身材瘦小、衣著樸素的中年男子。聽到大伙兒又拿自己說笑,他滿臉堆笑,手中的活兒卻一刻也不停。
只見他拿起手中的鐵鏟,輕輕在地上畫了個圓,一塊完整的草皮就取了下來,一個鼠洞出現在眼前。他將手中一個巴掌大的鼠夾撐開,小心地固定在鼠洞中,再把取下來的草皮原原本本地蓋回去,用手抹了抹挖掘的痕跡,周圍立刻變得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唐訓平正在為當地群眾示範安放鼠夾 洪文泉 攝
「只要草原鼠從洞裡經過,就要被夾住了。」唐訓平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坐回原地喘著氣,操著一口四川話說,「不敢一下子站起來,這裡海拔高,忽然起身會暈倒。」
45歲的唐訓平是四川遂寧人,為了補貼家用一直在外地打工。10年前,唐訓平在岷縣打工時,學到了一門新手藝——草原治鼠,聽說能掙錢,就跑來瑪曲縣謀生路。
「一開始就是為了賺錢養家。」唐訓平笑著說,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小門手藝竟然成了他這幾年安身立命的「大本事」。
「草原鼠患治理是個很複雜的工作。」瑪曲縣農業農村局有關負責人馬建雲告訴記者,十幾年前,過度載牧導致草原退化,鼠害泛濫。曾經一度時間,瑪曲牧民的草場裡布滿了星星點點的鼠洞,地下鼠啃壞了草根導致牧草減產,地上鼠翻挖的土壤隨風擴散,形成的黑土灘像疤痕一樣布滿草原。
草原鼠患治理一時間成了難題。瑪曲縣在積極進行技術培訓的同時,提高治鼠技術人員的薪酬,從外地引來一批像唐訓平一樣的務工人員。
「草原治鼠門道多著呢,得先分清楚鼠患的類型。地上鼠要靠生物毒素藥殺,地下鼠則需要捕鼠設施捕殺。」一說起滅鼠,唐訓平一下打開了話匣子,一個鼠洞多少藥,一個鼠夾埋多深……都有講究。
「以前技術很落後,地上鼠要彎腰用手一撮一撮放藥,地下鼠洞要架木質的人工弓箭。一天下來鼠沒捕幾隻,自己的腰都直不起來了。」唐訓平有點得意地展示著手邊的各式新裝備說,「現在撒藥用了點播機,人工弓箭也換了更科學的金屬鼠夾,治鼠效率大幅提高,人也沒那麼累了。」
治鼠技術的革新,讓唐訓平這樣的治鼠工人「挺起了腰杆」 洪文泉 攝
經過政府相關部門的培訓指導,唐訓平的治鼠經驗越來越豐富,技術也越來越熟練。最多的一天,他一個人就捕鼠50多隻。因此,工友們才開玩笑把他和老鷹、狐狸一起列為草原鼠的天敵。
「那都是玩笑話,真要說怕,草原鼠患最怕的還是大家治理和保護草原環境的決心。」幹完了這個點的活兒,唐訓平開始收拾東西轉往下一個治鼠點。「現在,我和我的工友們想到自己的工作是在治理和保護草原,還挺有成就感的。」
「人工治鼠只能是短期手段,更長遠還得要靠大自然自身的平衡。」馬建雲說,近幾年,隨著草原生態的治理和恢復,瑪曲縣也為治理草原鼠患四處探尋更有效的方法。
翱翔天空的雄鷹,是鼠類的「天敵」。但對於老鷹來說,因為黃河沿岸的草原沒有棲息之地,它們只能在碧空盤旋,來草原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如今依託草原治鼠項目,每500畝草原上架起了一座鷹架,專門用以招引山區的雄鷹捕鼠。每10個鷹架還要建起一座鷹巢,讓鼠類的「天敵」在河岸草原地區繁衍生活。
去年,瑪曲縣專門從外地引進10隻銀狐放歸草場用以滅鼠。甘南州還專門建設起青藏高原鼠害天敵馴化繁育生態控鼠基地,積極探索利用自然界生態系統食物鏈關係和無害化生物防治技術……
草原上,像唐訓平一樣的「治鼠能手」越來越多,鼠洞也越來越少。那些曾經是黑土灘的地方,又一次長起青草,開起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