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化會變成什麼?」 「是春天吧」
——高屋奈月
我拉住父親:單位這麼多人 為什麼偏偏要你去 !我忽然拔高的聲音裡抑不住的恐懼和擔憂,父親抬眸,語氣平淡:「這是我的工作 、懂事一點」。
我氣急,轉身衝進臥室,重重摔下房間的門。同時,家裡的大門也「啪嗒」一聲 輕輕合上。
想起父親不輕不重的語氣,我趴在桌上 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恨有這麼一位當警察的爸爸。
半晌,9歲的弟弟躡手躡腳地走到桌邊,拽拽我的衣角:姐,你別哭了…姐…別哭了這有啥好哭的。「你懂什麼!」我怒斥道:你有沒有良心 ! 你知道疫情多兇險嗎!你知道咱爸往前衝得冒多大危險嗎!你什麼都不懂!」 弟弟被我兇的一愣,站在那兒一動不敢動,我轉過頭,不想再看他: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都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病毒多麼恐怖,不知道後遺症多麼可怕,不知道如今人人自危退避三舍 ,恨不能在這個世界暫時隱身…我心裡憤憤的想。「可咱爸是警察啊」怯生生的一道童音在我耳邊炸起 「而且咱爸還是黨員呢!」又是那個聲音,這次略帶些自豪。我張了張嘴 試圖辯駁,卻不知為何,竟一時發不出聲。
弟弟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又惱了他,又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我不記得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只知道當時忽然站起,翻開了書架上那本已有些灰塵的書,那是17歲時父親送的生日禮物,書的扉頁上碳素墨水寫的字矯健有力:汝輩當自強。「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份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父親的字遒勁蒼健 依然清晰,這本被我擱置一旁的書裡,記載的竟是父親用生命在踐行的準則,這區區幾十字,背後是數以萬計奔波在抗疫一線戰士們的功在不舍。我以為只我一個「聰明人」,曉得趨利避害,原來九歲的弟弟都比我明白擔當的分量;我以為只我一個人懂得為親人擔憂,其實更多的家庭站在了大義的角度,忍下牽掛,只為讓自己的孩子、愛人、父母沒有後顧之憂地衝向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爸爸保重,請站好崗。
夜深了,家裡的門被輕手輕腳的打開,卻沒立即合上,我有些恐慌,顧不上眼角沒擦乾的眼淚,三步並作一步的趕出去……是爸爸!他站在門外兩三米的位置,隔著那層簡易的醫用口罩 叫我:「剛好你出來了,快過來給爸噴噴酒精」,父親警惕的與我隔著安全距離「噴的時候你儘量別呼吸啊 !聽到沒?多噴點兒」!
你看,哪兒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罷了,也從來沒有所謂的英雄,不過是一群普通人以血肉之軀晝夜不分的拼命抗衡。所幸,春天已經來了,這載由後世看來不過寥寥幾筆的天災人禍,也終將過去了!等至櫻花滿天、惠風和暢,我們也都將闔家歡樂、舉國歡暢,共迎絢爛多姿的明天,共享國泰民安的盛世!
大連財經學院 王遠新
202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