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劍之痴情何鐵手,可謂此情無關風月,當是只為真心!

在金庸先生的前兩部書裡,有兩個愛穿男裝闖蕩江湖的女孩子——李沅芷與夏青青。這女扮男裝的梗,金庸先生是決不肯輕輕放過的。於是在《書劍》裡,就有了李沅芷搭在霍青桐肩上的那隻手。到了《碧血劍》中,青青更是一身男裝常伴小袁身側,他對她一世的愛稱「青弟」就是由此而生。但這些,與何教主那顆錯付的芳心比起來,也就沒什麼了。

青青的男裝扮相,初出茅廬的袁承志,一見便呆——「天下竟有如此美貌少年」,後來何紅藥一見她,便目不轉睛地盯著,親口認證——「相貌很像,驕傲的神氣也差不多」,「這小子的神氣,就跟他老子當年一模一樣」。不但俊俏無比,而且很像父親夏雪宜。何紅藥當年遇到夏雪宜亦是愛的炙熱,何鐵手對青青也如出一轍,還添了幾分羅密歐和朱麗葉的味道:明明才說過要把青青留下活祭亡父,轉眼間卻已傾心相許。

但在新修版裡,金庸終是把這段情緣一筆抹了,理由是它太過牽強。但是,他既然可以寫趙敏為張無忌拋家棄國,難道就不能寫何鐵手為「夏青」破門出教麼?鐵手不愛青青,就得去愛袁承志。不過,說起來,她愛上青青,真箇是牽強麼?姑姑何紅藥的故事,她之前雖沒聽本人原原本本說過。但這樣的一出教中大事,說沒有耳聞也是假的。

但小編猜想,在小小年紀的何鐵手心裡,那個哄得姑姑情痴顛倒的壞男人,恐怕也留下了不可抹去的印象——俊美、神秘而危險,明知不該看,不該招惹,但偏偏教人就捨不得移開眼去。她二十年教主做下來,比姑姑當年更加眾星捧月,但教中的那些男子,愈這樣愈入不了她的眼。遇見青青之前的她,若真做過少女情竇初開的夢,恐怕那夢裡,是少不了那個壞男人的模糊影像的罷。

待得見了青青,夢裡的天外之人飄然落地,活生生地就在她眼前。就算袁承志來頭再大,名聲再響,也被身邊的翩翩美少年,映得黯然失色。除非做情敵,否則小袁還真難入她的眼。即便緊接著,作者傾酣暢筆墨描寫的,是袁承志與五毒教驚心動魄的惡鬥,但那一刻,誰人不會去腦補何鐵手的心動神馳呢?

她的私心,明明白白地落在姑姑眼裡。何紅藥起初是搬出自己的前車之鑑來,後來就是真刀真槍地動武。我想,若何紅藥見了何鐵手與青青在一起,恐怕除了憤怒,還有嫉妒在——我得不到她爹爹,你卻妄想擁有這個酷肖金蛇郎君的美少年,簡直做夢!教中諸人,雖沒有何紅藥的深仇大恨,但何鐵手幾番倒戈相向,想必也懷恨在心。權謀機敏如何鐵手,又怎生不知危險就在眼前,愛情終是無望?

但,明知是飛蛾撲火,她也奮不顧身。她的萬種風情千般嬌媚,在敵人眼裡就是一件遮掩蛇蠍心腸的華美外衣,但女為悅己者容,她何嘗不願這美只為一人盛開?尋常美人,那副皮囊再傾城傾國,也只不過皮肉色相,哪敵得過何鐵手的豔媚入骨、活色生香。這樣的尤物,要麼深情,要麼無情。若是讓她惹了風月情債,在愛的人面前,不管往昔有多麼驕傲矜貴,此刻卻也低到了塵埃裡去。

小編讀《碧血劍》其中一段,每每恨溫儀,為何不多生一個男孩兒?一對龍鳳胎,女兒配給袁承志,兒子卻和鐵手一對,豈不四角俱全?不然,怎麼還爹爹金蛇郎君的這筆情債?私心竊意覺得配起對來,何鐵手和我想像中的「夏青」的故事可以寫得多麼好看。金庸筆下,妖女愛上正人君子儼然已成愛情模板:如殷素素對張翠山,黃蓉對郭靖,趙敏對張無忌等等。她們愛了,也就金盆洗手作羹湯,身上的妖女光芒不是自行收斂,就是被愛侶的偉光正悄然化去。
小編認為姑姑何紅藥,是放不下的人。何鐵手勝過她的,便是那份瀟瀟灑灑。愛便愛得刻骨銘心,不愛也磊落灑脫。不能做愛人,便喚你師娘——兒女情緣,她是有緣無分,可這並不能損傷她的光風霽月一分一毫。終身未嫁,她卻不做那失意的雲英。四十年,她鬢髮雖白,容顏卻未改。這是上天對她的特別眷愛,也算是對這陰差陽錯的啼笑因緣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