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改編自克里斯多福·普瑞斯特的同名小說。作為西方較為著名的科幻小說家,克里斯多福·普瑞斯特的大多數作品都廣為受讀者們的喜愛。如今已是70歲高齡的英國人普瑞斯特依然活躍在文壇之上。
他最為著名的作品有《倒轉的世界》、《致命魔術》、以及《分離》等等。除了在廣大讀者中的頗為受歡迎之外,普瑞斯特的小說作品還曾多次獲得「英國小說科幻獎」、「雨果文學獎」等多項享有盛譽的文學獎項,克里斯多福·普瑞斯特堪稱是英國科幻文壇的巨匠。
自我犧牲才是精彩魔術的代價
電影中的故事發生在魔術產生盛行的維多利亞時期,出現了兩位極有天賦的年輕魔術師,出師同門。
一位是天生的表演家,他知道如何在舞臺上將自己完美地展現給觀眾;
另一位是天賦極高且非常富有創造力的魔術天才,因為不修邊幅和天真的個性而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更不懂得如何使用華麗的手段去表現他的魔術想法。
最後因為種種,及至因為互相嫉妒猜疑,而成了勢不兩立的對手。
他們用勇敢取代了道德、技巧取代了科學、野心取代了友誼,為了戰勝對方,以便能夠證明自己才是這個時代的第一魔術師。
事態漸漸不受控制,兩個人的忠誠與信仰都受到了最大限度的考驗,直到引發了一場謀殺,這場世紀大戰才以悲劇收場。
「我是克里斯多福·諾蘭,是一個典型的英國人,像我的前輩希區柯克那樣,不僅僅是一個導演,也是一個擁有著奇想能力的人。」
執迷是諾蘭經常反映的主題。
《記憶碎片》中,倫納德執迷於追尋強姦和殺死他妻子的歹徒,《蝙蝠俠誕生》中,蝙蝠俠執迷於扼制犯罪來為父母報仇,《致命魔術》中,安傑爾執迷於致伯登於死地。
而這些故事中,執迷不悟都令人物經受了精神或肉體上的危機。
他的非線性講述手法也是為人熟知的。
在《追隨》、《記憶碎片》、《致命魔術》中都有突出表現,一幕幕呈現的場景引發了觀眾產生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的疑問。
而《失眠症》、《蝙蝠俠誕生》雖然採取了較線性的講述方式,但依然有閃回式的情節。
也許把這部好看的商業片套上這樣的一個主題顯得不合時宜的誇張,但好玩的電影永遠不會排斥解釋的多重性,況且諾蘭也是一個十足好玩的導演。
既然他可以在極精巧的結構下來探討人類的記憶歷史,那麼為什麼不能更巧妙地談論人類的「魔術」呢。
敘事一向是諾蘭的殺手鐧,他不會在意時空的跳接會給觀影者造成麻煩,他在意的是敘事結構與影片的整體氛圍的聯繫。
影片一開始的幾個小魔術昭示了這一點,一位瘦削的中國魔術師把自己偽裝成胖子,一個把小鳥變沒的魔術其實是把小鳥壓扁。
也許兒童的眼睛最銳利純真,他知道真相,他固執地說小鳥死了,但大人們選擇被欺騙,因為在被欺騙時,人們獲得快感。
影片開頭的這個小魔術其實是電影提綱挈領之處,它的作用遠遠超過展示魔術的一般過程和引出人物,而是在於它創造了一種籠罩全片的比喻和氛圍。
一種對於犧牲生命和真相的機器的隱喻和一種悲劇氛圍。
諾蘭的電影總是圍繞一個情感化或概念化的主題來展開。他的電影中常出現精神的極端狀態,這種狀態扭曲真實的感覺,並令人物喪失某些官能。
他將角色著眼於負罪感(安傑爾激憤於發生在妻子身上的事)和困擾與執迷(兩個本是朋友的魔術師反目成仇)。
魔術師安傑爾企圖破壞令他妻子慘死的對手的事業和生活。
最終,主角是達到了目的,但同時也犧牲了自己的生活、道德準則、快樂。
這部粗加工的影片在電影節上的轟動給諾蘭帶來了巨大的成功,其充滿魅力的拍攝手法和無與倫比的靈感與才能把諾蘭快速推向事業的巔峰。
在《致命魔術》中,諾蘭以倒敘作為基本的電影敘事語言,然後在倒敘的基礎上又將時間徹底地敲碎,再將這些時間的碎片粘貼在一起,使得這部電影有了遠比實際時長更不可思議的長度。
一位為了魔術創造生命也犧牲生命;一位大搞分身也犧牲分身。是金錢還是名利還是嫉妒,一對好兄弟相互殘害了對方。是誰開始了命運的糾鬥?
兩個前途大好的天才魔術師,個性迥異選擇了同樣的人生道路,卻因復仇而用卑劣的手段互相報復傷害。
針鋒相對的兩人,最後卻反被嫉妒和仇恨吞噬,找不到自己的生活。
也許這是因性格的差異而決定,但如果他們都能本著對魔術最原始的熱愛而原諒對方的錯,更加寬容一些,結局也許就不會這麼悲劇、苦澀。
痴迷——人性中的另一特點,清晰而直接地反映在兩位主人公對待魔術的態度和生活的各個方面上。
痴迷使得安傑爾和伯頓不斷的追求提升,達到個人的極限,雖然兩個年輕人性格迥異,但在骨子裡都有著一種對魔術的痴狂和不服輸的精神。
從學徒時代,兩位魔術師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波頓說沒有人能演他的魔術,因為波頓和法倫兩兄弟合二為一,將自己奉獻給了魔術,兩人合飾一角;
而安吉爾反唇相譏你看不到我的偽裝,因為他掩蓋了自己的貴族身份,潛心學習魔術,一人分飾兩角。
影片在這裡已經刻畫出了波頓和安吉爾性格,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雖然方向相反,擁有的卻是同一顆心。
是一個人的犧牲,還是一個時代的犧牲。願意放手讓魔術師欺騙自己的眼睛,反而能走進魔術師的世界。
從一開始,當安傑爾與伯頓還是學徒時,他們就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當他們兩人觀看「中國」魔術師程連蘇的表演後,伯頓評價程連蘇「完全地為他的藝術獻身,巨大的自我犧牲」,其實已經暗示了他自己的選擇;
隨後安傑爾在家同妻子說:「伯頓馬上就看出來了(中國魔術師的秘密),而我卻不行。讓我一生都裝成另一個人,我受不了。」
安傑爾還曾說過:我覺得換個名字算不上偽裝。
結合最後的卡洛爾勳爵劇情,表明安傑爾學徒時也掩飾了自己的過去,他本就出身貴族。
這是兩個人最初為魔術做出的犧牲。
藝術家們終究用屬於自己的最濃烈的語言向觀眾傳達了劇情以外的話。
影片敘事仍然偏向主觀性的手法。
影片中故事通過兩位魔術師各自在筆記本上的記錄和回憶被過濾,然後再由畫外音轉述。
片中一個角色可能讀到另一人的筆記,而其作者又在其中記敘他閱讀對方的筆記!
當然這些戲中戲是被交叉剪輯的,由其中一人的故事情節來替代敘述對方之前的經歷。
倒敘的類型大致有三種:一是把結局提前,二是把扣人心弦的部分提前,三是由眼前事物引起對往事的回憶。
有趣的是本片包含了所有三種類型。
就像本片的片名一樣,這個講述魔術的電影本身就有著魔術一樣的奇妙結構,在解開這一故事結構的時候,就像是揭開魔術奧秘一般。
可以說,影片把安傑溺死(特指最後一次)後提至安傑溺死前,構成了片子的主要倒敘,這從片子的開頭就開始了。
片子開頭是魔術道具師庫特的敘述。
運用平行和類比蒙太奇的表現手法,在庫特為伯頓之女講解鳥籠魔術時,穿插在時間線上較為靠前的安傑的最後一場演出,兩組畫面共同展示了「魔術三步驟」——以虛代實、偷天換日、化腐朽為神奇。
此刻片子完成了第一個倒敘開場——和結尾遙相呼應——庫特講解鳥籠魔術也是本片的結尾部分,首尾呼應。
這樣影片就用倒敘和跳躍的敘事結構將懸念和矛盾在一開始就拋出來,並隨著故事進展將懸疑步步擴大,節奏緊湊充滿驚險,將開始顯得凌亂的線索逐漸拓展延伸相互交織,直至最後再推導出令觀眾恍然大悟的真相。
獄中的伯頓得到了安傑的日記,由日記引出安傑在成功表演遁形術之前的科羅拉多之行,片子至此進入了第二個倒敘部分。
巧妙的是,在安傑的這一段日記裡,當時身處科羅拉多的他正在閱讀伯頓的日記,並由伯頓的日記展開回憶。
也就是說,當伯頓在看安傑在科羅拉多的記錄時,當時的安傑也在看伯頓的日記,並又運用了一次倒敘,展現了兩人之間的此起彼伏的恩怨報復。
當我們像解構魔術一樣來剖開事情的真相時,我們卻沒有像解謎一般鬆一口氣,反而陷入久久的震撼驚顫和思考侷促中。
第三個倒敘部分,便是由伯頓的日記開始,將畫面推到時間軸的最開始,即伯頓和安傑認識之初,自此片子開始比較清晰地順敘而下了。
但這之間第二個和第三個倒敘也有互相穿插的部分。其實這兩部分倒敘可以視為兩條線索,即伯頓和安傑各自閱讀對方日記時所引出的「寫日記時」的情景。
只是這兩條線索不是平行的,而是一前一後互相穿插和補充的,從而完整交代了安傑溺死前的故事內容。
並在在安傑的最後一場演出時,兩條線索終於匯合到一起了,開始講述安傑溺死後的故事,和影片開頭形成交接。
玩雜耍的人,他們靠掩蓋一些簡單,有時也是殘酷的事實為生。
影片中一句「你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你想要被騙」這一道出魔術吸引人本質的話語,同時也首尾呼應地完成了影片在結構上的閉合。
而當庫特應法官的要求解釋安傑魔術的秘密時,庫特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玩雜耍的人,他們靠掩蓋一些簡單,有時也是殘酷的事實為生。
這句話暗示了最主要的劇情。安傑和伯頓都通過掩蓋一些簡單,但是殘酷的事實獲得了事業的成功。
在回憶部分中,伯頓在演出後臺說:「真正的魔術師會創造出他的同行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的新花樣。」
這句話隨後成為了安傑和伯頓最大的心魔。
後來,庫特嘲笑他說:你一定有這樣偉大的魔術,你可以把它賣給我麼?伯頓說:「我當然有。但別人變不了我這個魔術。」
還記得在伯頓送莎拉回家時的情節嗎,伯頓沒法到莎拉家做客而離開,莎拉關門,回過頭後發現伯頓已經在屋子裡了。
這一劇情,實際上正是後面伯頓的瞬間移動魔術。也是幾乎一模一樣。
那麼伯頓的這句話其實暗示了伯頓最大的秘密,並提示在學徒時,他已經在那樣做了。
這部片子非常獨到,精闢。
可以說,整部片子貫穿的,揭秘的只有一種魔術,就是開頭和結尾都用上的小鳥的魔術。
魔術師不是巫師,魔術就要有犧牲。
中間莎拉的侄子在看這個魔術時就看出了奧秘,說小鳥被他們殺死了,並問伯頓:「它的兄弟在哪裡?」
看似的一句童言無忌,卻道出了伯頓、甚至是安傑後來的實質,所以安傑和伯頓是註定都要做出犧牲。
你不懂我們為什麼要變魔術?觀眾知道真相。現實既殘酷又悲慘。沒有奇蹟,沒有魔法。但是如果你能騙倒他們,即使只有一秒鐘,就能讓他們驚嘆,然後你就能… 然後你就能看到非常特別的事。你真的不知道嗎?那就是觀眾臉上的表情。
魔術的最終目的是帶給大眾娛樂,吸引注意力、變換為技巧、讓人驚詫不已(影片所述的魔術三種特質),而這樣的娛樂模式背後被稱為技巧的強大技術支持的確讓人匪夷所思,是興趣所在。
用魔術師之間的競爭演繹一段關於人性主題的對抗讓影片充滿神秘色彩。
兩名魔術師之間對抗的核心不是關於技能,抑或不是功名利祿,而是源於私慾橫生的心理鬥爭。
這場鬥爭在強大的魔術手段的支撐下,變本加厲,逐一升級,從榮辱,到傷害,直至死亡。
兩者之間沒有政治,沒有體制,沒有大環境的牽制,只在人性之間。
從某種角度看來,說這個故事脫胎於社會人生的暗戰或許更為容易理解。
兩名同領域的年輕精英為戰勝對方而暗戰,起初是為了擺脫貧窮和尋求被掌聲包圍的成就感。
而後,在高低相當的過招中開始中傷對方,開始長期的陰暗的心理較量,利用各種資源惡意攻擊也反被對手攻擊。
起初,傷害的僅僅是對手的技能和名氣而已,被私慾充斥的兩者開始從情感、家庭、社會地位等方面殘害對方,這很象在辦公室裡面為了同一職位的變遷而導致雙方的心理變異。
或許社會人生中的鬥爭本質不是什麼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良性運轉,有很多卻是人性私慾的總爆發。
魔術師的近距離對壘的觸目驚心雖然在魔術這種娛樂方式的包裝下,看上去神秘驚悚,而種種謀劃實現的目標卻更讓人震懾。
在這場登峰造極直至你死我亡的終極對抗中,兩者過招並不是刀光劍影,而是建立在高智商基礎上的技能升級。
然而,被可怕的心魔指使的破壞行為則印證了創造不易毀滅容易的真理。
舉手之勞不僅摧毀了智力創造出來的財富,而且可以瞬間到達地獄到達那種可以被詛咒的境界去。
尊重科學的工程師秘密建造的電房子就是這種惡性競爭的產物,試驗失敗離去前的話更是深入人心值得深思。
而兩位前途無量的才俊究竟為何如此勢不兩立呢?
是不是那些久存於深心曾經被窮困窘迫長期壓制可是又嚮往獲得尊重的自尊心呢?
或許這就是不幸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