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正是鞍山鋼鐵集團對攀鋼釩鈦重組（000629.SZ）過程中碰到的最大難題。
12月20日，攀鋼集團的子公司成都鋼釩內部人士透露，「成都鋼釩的虧損是因為礦業公司提高了給我們的鐵精礦結算價。
為了保上市公司的利潤，將虧損轉嫁給快要從上市
公司剝離出去的鋼鐵企業。因為不是我們虧，就是攀鋼釩鈦虧。」
攀鋼釩鈦今年年初拋出《重大資產置換暨關聯交易報告書（草案）》，由鞍鋼集團和攀鋼釩鈦資產置換。攀鋼釩鈦置出旗下攀枝花鋼釩、成都鋼釩、江油長城特殊鋼三家全資鋼鐵公司，置換入鞍千礦業、鞍澳公司兩家公司。攀鋼釩鈦有望轉型為礦業資源類公司。
但日前，成都鋼釩的巨虧在企業內部引起軒然大波，也為重組方案的可行性打了一個大問號。在大部分鐵精礦價格只有300多元/噸（市場價900元/噸）的有利情況下，仍然出現了近1億元的單月虧損。
一旦成都鋼釩被置換出上市公司，其成本必然還將提高，擁有2萬職工的成都鋼釩有可能在頃刻間垮掉。這還只是冰山一角，攀鋼釩鈦董事會辦公室人士稱：「攀鋼釩的虧損情況也不容樂觀。」
國內只有攀鋼集團旗下幾家鋼鐵企業和承德釩鈦等少數企業掌握冶煉磁鐵礦的技術，成都和攀枝花鋼釩如果倒下，攀鋼釩鈦的礦資源將面臨無處可用的窘境。
鞍鋼的重組方案，正漸漸變成一個無法實行的死循環。
關聯悖論
攀枝花鋼釩和成都鋼釩潛在虧損總額已經超百億
成都鋼釩多年來一直處於虧損狀態，據記者了解，該公司2009年虧8億元，2010年虧2.9億元。
記者從公司內部了解到，今年攀鋼釩鈦對成都鋼釩的經營班子定下了控虧目標：虧損控制在1.7億元之內，全場職工收入不受影響；如果虧損額超過1.7億元，低於1.9億元，扣罰中層薪水；如果虧損超過1.9億元，普通科員也要扣罰薪水。
這是攀鋼釩鈦董秘手中的財務秘密，卻成了最近成都鋼釩職工茶餘飯後經常議論的話題。因為在前幾個月，成都鋼釩罰薪的範圍從上到下逐漸蔓延。
今年10月份，公司爆出前十月成都鋼釩累計虧損超過1.7億，當月公司中層的工資只拿到了正常水平的80%；11月份，普通科員也開始擔心遭遇罰薪，因為公司11月單月虧損近1億元。
對此，攀鋼釩鈦董事長攀政煒及董秘曾顯斌均稱重組進入關鍵階段，不便接受記者採訪。
不過，成都鋼釩的虧損卻與攀鋼釩鈦不無關係。根據成都鋼釩供應公司的表述：「到底誰虧就要看上市公司財務部制定的鐵精礦結算關聯交易價格到底偏向誰。」
根據記者從攀鋼釩鈦內部拿到的數據顯示，攀枝花鋼釩和成都鋼釩從攀鋼釩鈦處購買的鐵精礦採用了「關聯交易價」，這一價格與市場價相差懸殊。「成都鋼釩從兄弟企業礦業公司購買鐵精礦的價格是300多元/噸；攀枝花鋼釩拿礦的價格是425元/噸。」
鋼鐵貿易門戶網顯示，鐵精礦的價格在910元/噸-1310元/噸之間。攀鋼釩鈦的礦產品位比網站列示的礦低十個百分點，價格也相應會低10%。剔除這一因素，目前的關聯交易價僅有市場價的1/3。
除了鐵精礦，鋼鐵企業還需要消耗大量的焦炭。從內部資料中不難量化：2011年煤化工廠6座焦爐預計可生產335萬噸焦。記者從成都鋼釩了解到，目前該廠焦炭的內部結算價只有市場價格的1/2，相差近千元。
此外，擬置出的兩家鋼鐵企業與攀鋼釩鈦發電廠之間也存在大量的關聯交易。四川省電監辦相關負責人向記者透露，「攀鋼採用的是直供電，自己用自己發的電，價格比市場電價便宜很多，但是具體價格差是多少就只有企業知道。」
礦廠、焦炭廠、電廠均不在置換之列，這意味著成都鋼釩、攀枝花鋼釩脫離攀鋼釩鈦後，會面臨巨大的成本壓力。
重組方案中，以2010年6月30日為基準日，對置換出的攀枝花鋼釩、成都鋼釩等三家公司評估的價值為115億元。但按照鐵精礦目前的價格計算，攀枝花鋼釩、成都鋼釩近兩年潛在的虧損額就高達80億元；焦炭業務上潛在的虧損可能高達30億元。潛在虧損總額已經超出上述企業的淨資產總和。
唇亡齒寒
鋼鐵資產扭虧壓力巨大，攀鋼釩鈦的釩鈦磁鐵礦銷往何處？
一旦攀枝花鋼釩和成都鋼釩脫離了攀鋼釩鈦的「哺育」而自生自滅，很可能攀鋼釩鈦這個母體也保不住。
釩鈦磁鐵礦為鐵、釩、鈦共生的多金屬共生礦，成分複雜，其高爐冶煉和轉爐提釩煉鋼具有一定的技術難度。目前國內只有攀鋼集團的幾家鋼鐵企業和承德釩鈦等少數企業掌握該項技術。
2000年時，攀鋼集團正式啟動對成都無縫鋼管公司的承債式兼併，成都無縫鋼管快速扭虧為盈，2001年實現利潤5428萬元。2002年成都無縫鋼管公司與成都鋼鐵廠聯合重組，成立了現在的成都鋼釩。
「成都無縫鋼管公司及成都鋼鐵廠在攀鋼接手之後立即扭虧為盈，全仰仗攀鋼集團為其提供的低價礦石原料。」公司內部人士透露。
目前，作為成都鋼釩拳頭產品的的鋼管業務幾乎沒有訂單，生產線開工率不足去年的1/2。據記者了解，2007年以後，成都鋼釩在鋼管市場的份額就逐年下滑，員工稱今年全年的訂單量較2007年萎縮了70%以上。
攀西金沙江畔的攀枝花鋼釩則更為鬱悶。攀枝花鋼釩一直以「全國首家成功冶煉高速鋼軌鋼的工廠」自居，據稱是全國最大的鐵路用鋼企業，生產的高速重軌鋼、310乙字鋼、車軸鋼等精品深受用戶讚譽。
但今年10月13日攀鋼釩鈦業績預告稱，公司重軌產品銷量同比大幅度下降。鐵道部是鋼軌產品的獨家採購方，高鐵1/3鋼軌來自攀鋼。但由於今年高鐵紛紛停建緩建，攀鋼的鐵軌業務銳減。
種種跡象表明，成本壓力和銷路不暢，使即將被置出的鋼鐵資產扭虧壓力巨大。如果攀枝花鋼釩和成都鋼釩破產，攀鋼釩鈦的釩鈦磁鐵礦銷往何處？
上市公司資產獨立性是證監會的監管重點。穿透剝離持續虧損的鋼鐵資產這個美麗的外衣，就會看到重組方案的重大弊端。對於這些疑問，攀鋼釩鈦高層均採取了迴避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