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按|今天,新京報書評周刊時期的同事張曉波突發心臟病過世,年僅三十九,震驚而心痛。回想我們在新京報時的點點滴滴,往事歷歷在目。我們各自離開新京報後,平日裡交往少了,但內心的惦念一直在,期間不止一次相約喝茶、打牌,但總是一次次沒約上。他先後住燕郊和平谷,難得進城,就這樣,一錯很多年,以至永別。新京報哀悼群裡很多同事發來哀思,先整理一二表達哀悼。另發張曉波為新京報八周年寫的徵文。深切緬懷老兄弟張曉波兄!
剛剛起床看到,非常震驚,他還這麼年輕。曉波兄是個有才華的、刻苦的歷史研究者兼傳記作家。他的大作《民國的開端 宋教仁評傳》,還是我出的題目,這是目前我所知道研究宋教仁最深入的專著。在我所了解的關於他的有限的信息中,曉波兄還有其他許多更突出的人生成就。偶爾能看到他的朋友圈,他好像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還是兒子?
——孫獻濤(原新京報副總編輯)
書評周刊的同事,好朋友,張曉波,今天去世了,39歲。我們最早在閒閒書話認識,我叫小獼猴,他叫相似的你我。後來我去了新京報,他去了卓越網。新京報做了一期專題,《光榮與夢想》,曉波在卓越網也做了一個專題,《光榮與夢想》。新京報的專題影響大,卓越網的專題賣書多。後來書評周刊招新,曉波雀躍地放棄了所有其他機會,一心一意來新京報。我記得他當時的語氣:「那是書評周刊啊!」。我們一起揣著夢想而來,放下光榮而去,忽忽已經16年了。他讀書比我多,比我透,更比我有寫作的雄心。當年副刊部沒人願意做的版,也總是他扛下來。這幾年聯絡得少,但每天做版之前,一起躲到六樓鬥地主的時光,歷歷在目。你我相似,來日再約一起打牌吧!
——塗塗(原新京報書評周刊主編)
曉波極有是非感,同時又不爭、不算計,對誰都不怠慢也不迎合,是一個真正內心驕傲的人。做書評編輯是他夢想的工作,想到他曾經實現過夢想,也從未放棄過思考,替他高興。
——笑意(原新京報文化副刊記者)
下午聽到老同事張曉波因心臟病去世的消息,一陣唏噓感慨。曉波比我年輕好多,一直是新京報歷史方面的專版編輯,新左派的學者,我們觀念上有些差異但談論問題的時候從沒有因立場而吵,很多問題反而容易溝通。曉波愛抽菸,每次做版的間隙我們倆就開始聊歷史,即使我要忍耐他的煙味,也經常聊個不停。後來他去了新浪歷史頻道,再後來他辭了職回家寫書了。我也離開了傳媒。世事無常,希望朋友們放慢一下腳步,多關注一下生活和家人,多走幾步,別讓疾病發生的太早。
——李蝴蝶(原新京報文娛時評編輯)
張曉波
結緣八年:旁觀者與責任人
文|張曉波
收到這個作文命題的時候,我想起的,不是入職四年,而是結緣八年。
2003年年底,新京報在北京創刊,聲勢浩大。此時,我在天涯的「關天茶舍」板塊擔任 版主。在當年的網絡空間中,「茶舍」不是喝茶的,而是「關天」的。恰在這種「不喝茶」的氛圍中,認識了一位姓宋的網友,他私下裡和我交談了一陣新京報創刊的事情,說正在招兵買馬,問我想不想去,他可以介紹。
我記得我當時回答說,不太方便去。當時我想,我這個南方人,註定是要留在南方的。北京,太遠了。我至今不曉得這位姓宋的先生是什麼來路,也不曉得當時我要是去應聘能不能應聘上。不過,我記住了一張報紙——新京報。
轉眼,新京報在北京隆重創刊了。這年的年底,我也有幸成了新京報書評周刊的撰稿人。刊發我書評文章的編輯是塗志剛。與塗志剛認識,也是在「天涯」。大學讀書那段時光,常寫點俄羅斯文學的評論文章,率性貼到網絡上。大概是塗志剛看到了,就約我給書評周刊寫點關於俄羅斯新近出版的小說的文字,記得我評論過納博科夫的《文學講稿》、拉斯普京的 《伊萬的女兒,伊萬的母親》等。實際上,自蘇聯解體以來,蘇俄文學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力日漸下降。新京報能重視蘇俄文學,也是一種別樣的眼光。
後來隨著閱讀興趣的轉移,塗志剛也約我寫些別的稿子。2004年到2006年,是我給書 評周刊寫稿最多的時候,順便也給其他報紙寫了大量的書評稿件。這段時間對我個人來說,也有很大的變化:第一,在北京找了工作;第二,雖然工作範圍數度更換,但始終與書多多少少有那麼點關係。
因為行業的關係,也因為寫書評,新京報書評周刊算是每周必讀的。在新浪上班的時候,每周五去上班之前,我一定在報刊亭買一份新京報,到辦公室取出書評周刊,從頭至尾慢慢讀完。既了解圖書出版的動態,也關注到了一些重要的圖書。
偶爾也想,做新京報書評周刊的編輯,應該算是一份最對我胃口的工作。與好書打交道,這大概算是喜歡讀點書的同志們的共同志趣。也算是機緣巧合,我在網站幹的很膩味的時候,接到肖國良(蕭三郎)的電話,說讓我來新京報聊聊,這邊缺人。這算是一拍即合,我來了新京報,如願以償參與書評周刊的工作。
事後想想,人的道路,往往很奇怪。大學學的是會計,我不喜歡,一門心思讀課外書,所以,會計這行不出意外地沒學好。然後去做網站,做跟書有關的,再然後去做報紙中跟書有關的。離錢越來越遠,離書越來越近,這個過程,算是越來越純粹。按照這個路線,如果哪天我離開了新京報,或許就乾脆不找工作了。這個世界上,自己規划過、設想過的工作,基本上都幹過了,沒有必要再去窮折騰了。
以上所說,是前四年的事情。接下去,是後四年,在新京報。裡外完全是兩種感覺,我 只談「出錯」。
剛來新京報的那天下午,是七月中旬,天氣悶熱。我跟著綠茶(方緒曉)跑流程做「大 家」版。這活兒看起來和網站設計網頁很相像:內容、排版、美術編輯、各部門溝通,很有趣。做完了,和綠茶在抽菸室裡抽著煙,聊做版流程。
新編輯總會鬧不少笑話。我頭一次編版,有一張圖片始終沒籤過來,很著急。組版員跟我講,找「楚楚」。
「楚楚」是誰?找「楚楚」幹嗎?我問。
組版員跟我講,找「楚楚」籤圖啊。
「楚楚」在哪兒?我問。
組版員跟我講,「楚楚」就是後面那位啊。後面是有位美女。於是,我喊「楚楚,幫我籤個圖」,她爽快地問我哪個版。很快,圖片來了。
半個月後,我知道,美女不叫「楚楚」,是「圖處」,也就是「圖片處理」。這是不熟悉流程鬧的笑話,接下去有更為嚴重的事情。大概是入職兩個月的時候,我們做一期關於金融危機的策劃,從書和歷史的角度,看2007年這一波股市高潮後的危機。那期叫《牛市危言》,現在想來,這個專題做得有些邏輯不順。但當時美國的次貸危機都還沒開始,「危言」倒算是說對了。不過恰恰因為臨時抱佛腳,弄到陣腳大亂。
當時籤版,是在周四下午兩點半之前,然後是部門例會。可到兩點,我的版還只走到一 校(報社做版要經過三次校對),按原定時間根本籤不下來。我急了,乾脆自己籤了個「三校」,送老總籤字出片了。現在想來,這確實是個非常嚴重的錯誤。事後,校對室改了章程,以後寫「三校」不頂事了,還需要校對組組長蓋章。這個錯誤,至今想起來,我仍覺得很慚愧。僥倖心理雖一時未鑄成大錯,但真出錯的話,絕不會是小錯。
四年之中,可說的事很多。最深刻的,都是關於自己出錯或者別人出錯的事情。有更 嚴重的錯誤,所幸不是我犯的。這倒不是說為飯碗計,我的天性是不願意連累他人為我受過。
在新京報之外,是一種不參與的旁觀,看報紙的好,挑報紙的錯。在新京報內部,是一 種責任,做好自己的事情,做好報紙的事,盡人事,知天命。用一個已經被用得有些泛濫的比喻,這其實就是「圍城」——婚姻如是,職業也如是。
出版機構或作者來信來稿請發greencha@qq.com
ID:greenteabooklist
綠茶書情|文藝連萌成員
文藝連萌|覆蓋千萬文藝生活實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