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界以科技進步和知識創新為核心的綜合國力競爭日趨激烈,人才特別是高層次創造性人才成為該競爭中越來越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因素。
《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成功之路》(段志光著. 2 版. 北京:科學出版社,2020. 9)一書就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科學論文進行了比較研究,從我國基礎研究創新的管理角度出發,選取我國高校生物醫學領域傑出青年科學基金獲得者(下文簡稱「傑青」)和長江學者特聘教授(簡稱「長特」)為研究對象,探討其科研產出狀況、受資助前後的變化以及與世界一流同行的差距,旨在幫助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了解自身定位,為我國科技管理部門的政策制定提供科學依據,進而加快我國科技自主創新能力的提高。
本文分享其結論性部分「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SCI 論文比較的思考」。
01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科學論文的數量和質量在總體上低於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高水平原創性研究成果整體欠缺,但論文質量呈現出連年持續走高的趨勢,特別是少數年份論文在部分重要指標上的質量已超過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展現出中國基礎科學國際競爭力增長的趨勢,預示著我國諾貝爾獎級生物醫學科學家隊伍正在形成,諾貝爾獎級成果正在出現。
由研究可知,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助聘前後發表的SCI 論文和CSCD 論文,在數量和被引次數上均表現為助聘後高於助聘前,且助聘後SCI論文數量明顯多於CSCD 論文。反映了隨著科研資助經費的增加和社會聲譽的提高,傑青和長特助聘後的科研條件、學術團隊和學術環境等得到了改善,科研產出隨之增加,科研質量有所提高,學術影響力進一步擴大。說明對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資助,不僅是增加了科研經費,也極大地調動了他們科學貢獻的積極性,使他們進一步得到了展現原始創新能力的機會與平臺,充分彰顯了傑青和長特計劃的戰略價值,提示一流青年科學家的支持辦法可以確立為長期規劃,實踐經驗可以推廣,也證明這些措施是促進我國高層次拔尖創新人才脫穎而出、健康成長的重要途徑之一。
▼表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論文被引情況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科研論文產出質量受資助前高於受資助後,體現了我國在篩選長特和傑青時的高標準,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獲得國家高層次科研資助後產出質量不高。科學論文的被引次數與發表時間存在一定關係,普通論文會隨著發表時間的延長而獲得更多地被引次數,但其增長有限。高質量論文(如被引次數≥100)的被引次數要遠高於普通論文,但其價值的發揮體現在經過檢驗、驗證,獲得科學界乃至社會的承認之後,而這個時間是不確定的。
▲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被引SCI 論文的被引次數頻譜分布圖(1980~2012 年)
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相比,從SCI 論文的數量來看,雖然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總體產出較之明顯偏少,但二者在年度產出上有一個明顯的變化,即在研究時間窗口的前15 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的產出明顯多於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在研究時間窗口的後15 年,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產出迅速增長,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的差距逐步縮小。這可能與科學家的最佳創造年齡段有關,可能與傑青和長特在前15 年時的平均年齡較小有關,也可能與傑青和長特的研究水平提高有關。
▲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年人均SCI 論文數量分布圖(1980~2012 年)
從SCI 論文的質量來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 論文的零被引率與之基本持平,在總體上與諾貝爾獎級科學家同期水平的差距還很大,突出表現在「經典引文」的缺乏,高質量原創性科研成果稀少,尚未在科學界金字塔中進入「諾貝爾獎」層級,而徘徊在較低層級;但在後15 年中有所改變,論文平均被引水平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的差距縮小,尤其是最高被引次數差距的縮小更為明顯,個別年度甚至超過了前者。這反映出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正在高質量科研成果上取得明顯進步並開始突破,展現出中國基礎科學國際競爭力增長的趨勢,預示著我國諾貝爾獎級生物醫學科學家隊伍正在形成,諾貝爾獎級成果正在出現。
▲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年度SCI 論文最高被引次數比較(1980~2012 年)
科學界金字塔中的分層是間斷的,不連續的,科學家在其中的進階不是靠普通論文累積效應螺旋上升,而是靠高質量成果實現層級「躍遷」。加菲爾德(E. Garfied)博士指出諾貝爾獎得主或者諾貝爾級別的科學家有一個共性,就是都會發表幾篇「經典引文」,這些「經典引文」的被引次數是普通論文的30~50 倍。
原始性創新超出了現有的學術範式,進而開闢了一個全新的領域,是一個厚積之上突破的過程,不能以功利為目的,不能急於求成,只有基於長期的傳統理論的積累,長期的實驗、調研等基礎性工作的積累,反覆的對實驗結果和新發現的現象與傳統理論之間矛盾的質疑、思考,才能有所突破,才能獲得基礎研究最根本的靈性——原創性。我國目前科研管理中的「定時」和「短時」制度不利於科研工作者潛心研究、不利於科研項目的深度探索,不利於科研成果的創新突破。因此,管理部門將科學研究的時間控制權交給科學工作者,交給科學研究本身,才是尊重科學,科學研究才能達到自由探索。
02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科學論文合作的廣泛性超過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但國際合作的廣度與深度仍需加強。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國內合作令人欣慰。研究結果提示,絕大多數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SCI 論文是合作的產物,絕大多數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之間有過合作。成為傑青或長特本身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學術能力和學術競爭力,合作行為反映了他們的影響力和領導力,也實踐和檢驗著日後他們能否成為領軍人物甚至領袖人物的能力。研究表明,科學研究者追求自身效果最大化,科學合作產生問題的一個重要根源在於科學合作的利益分配問題。他們之間經歷過激烈的競爭,成為傑青和長特以後仍有激烈的競爭,在此過程中能有如此高比例的合作,確實令人欣慰。
▼表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論文
國家合作網絡中心度指標排名前10國家/ 地區
▼表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CSCD 論文
機構合作中心度指標排名前10機構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國際合作需要深化。研究結果提示,在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 論文合作網絡中,佔據最中心位置以及起到信息橋梁作用的機構幾乎均為國內高校與科研機構;也有一些國際合作,但沒有佔到主要地位,甚至重要地位。科學無國界,科學研究只有第一,沒有第二,全球化進程已使國際化合作成為必然選擇,國際科學合作已經成為解決全球化問題的主要途徑,只有置身於國際科學發展的潮流中,才能做到一流的工作。在科學合作成為科學研究必要方式和科學活動主流的今天,作為一個國家的一流青年科學家,的確需要加強國際合作,特別是深化國際合作。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作為院士之下、一般青年科技人才之上的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理應加強與發達國家、世界一流學術機構和學術團隊的交流與合作,尤其加強與世界一流生物醫學科學家的溝通,充分利用發達國家的國際資源,積累學術優勢,提升學術能力,擴大學術影響力,鍛鍊學術領導力,早日走向國際學術舞臺,更好、更快、更深地融入國際交流與合作,建立長期穩定合作關係,爭取有更多的人在國際學術組織中任職,成為站在世界科技前沿、具有國際領先水平的優秀學術領軍乃至領袖人物。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受助力度仍需加大,學術環境仍需優化。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幾乎均有豐富的海外學習研究工作經驗和人際關係,但其國際科技合作機構和國家的廣度和深度卻明顯不夠。提示除了研究力量和研究水平等因素以外,他們是否存在研究經費不足和研究環境需要優化的問題。近20 年來,國家對於傑青和長特的資助額度大幅增加,但與其他項目相比比例卻在下降。基礎研究有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作為高層次拔尖創新人才的標誌和旗幟,作為院士主要來源的預備隊和主力軍,工作需要、實力展現、聲譽維持、心理預期、高水平人才隊伍穩定發展等,都迫切需要再度提高至少同比增加這類人才的資助額度,以便能在基本不受經費局限的環境中自由研究。同時,切實加強科學文化建設,為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成長提高營造良好環境。特別在資源配置、人才評價、國際學術交流等方面加大支持力度,鼓勵他們加強與國際一流醫學科研機構和大學的實質性合作,為他們創造不低於國外同類前沿研究的環境條件,為他們創造一種鼓勵現有拔尖人才不斷以其已有高水平成果獲取更多研究資助的機制,鼓勵和支持更多的不同國籍、不同年齡、不同學科專業、不同知識結構的科技同行的密切交流與合作,幫助他們早出、快出、多出高水平標誌性科技成果,早日登上國際學術舞臺。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需要特別重視學術團隊建設和學科合作。在科技創新中,機構與國際合作到底是產生高水平科技成果的必要條件,還是充分條件,有待進一步的研究證明;但學術團隊與學科合作是產生高水平科技成果的必要條件,已成定論。因此,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需要特別重視學術團隊和學科合作。科學家並不是依賴一個人的思想,而是取決於眾人的智慧;所有的人想一個問題,每一個人做它的部分工作。因此,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需要特別重視學術團隊建設,積極發起或參與大型國際科技合作計劃。科學往往在幾個學科的交叉點上出現突破。因此,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需要特別重視不同學科領域間的科學合作,建立具有自身特色的科學組織。
▲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SCI 論文作者數分布圖
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相比,從SCI 論文的作者合作來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 論文的合作率較之多出13 個百分點,篇均合作人數較之多出2 人,半數以上論文的合作人數較之多出2 人,單篇論文最多合作人數較之多出1024 人,可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 論文作者合作的廣泛性,特別是多作者合作率超過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
▲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SCI 論文機構數分布圖
從SCI 論文的機構合作來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 論文的機構合作率較之高出17 個百分點,兩機構和三機構合作率較之高出5 個百分點,單機構完成率低於其17 個百分點,半數論文的參與機構數較之多1 個,可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 論文機構合作的廣泛性,特別是多機構合作率亦超過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但是否同時說明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受聘機構的學術平臺支撐力不足,有待進一步研究。
▼表 我國一流青年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
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SCI 論文的前10 位參與國
從SCI 論文的國際合作來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SCI 論文的國際合作率低於其20 個百分點,主要合作國家基本一致,但在合作率中,除美國基本持平以外,其他國家合作率均相差較大,可見在我國尚沒有成為科技強國、尚缺乏世界級重大原始創新成果、尚沒有很好解答「錢學森之問」的語境下,傑青和長特SCI 論文國際合作的深度仍然存在相當大的提升空間,需要進一步加強,他們可持續受助進而成為帥才的體制機制和政策環境也仍然存在相當大的改進空間。
03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科學論文的主流學科方向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基本一致,需要穩定,學科前沿方向的集中性需要加強,學科的跨領域性需要保持。
從SCI 論文的主流學科方向來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基本一致,均為化學和生物化學與分子生物學兩個領域,且均佔到各自科學論文數的半數以上,即51. 84% 和52. 41% ,反映了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在主流學科研究前沿方向上與世界一流生物醫學科學家的一致性。從SCI 論文的學科方向前10 來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包括了67. 19% 的論文,世界一流生物醫學科學家包括了77. 49% 的論文,二者相差10 個百分點,反映出前者在學科方向的集中性上稍弱於後者,或者說,前者在學科方向的分散性上稍大於後者。從SCI 論文的學科領域來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的跨領域SCI 論文為42. 55% ,諾貝爾獎獲得者獲獎前的跨領域SCI 論文為32. 97% ,前者高於後者近10 個百分點,反映出前者在學科的跨領域性上稍強於後者。
▲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SCI 論文主要學科分布圖
可見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需要穩定主流學科方向,加強學科前沿方向的集中性,保持學科的跨領域性。值得注意的是,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在主流學科方向的重大原創性成果上需要取得更大和更多突破,在學科前沿方向和學科跨領域上需要更加突出特色,從而在促使我國生物醫學科學研究更多領域由跟跑變並跑、乃至領跑的過程中做出突出貢獻。
本文摘編自《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成功之路》(段志光著. 2 版. 北京:科學出版社,2020. 9)一書「第八章 我國一流青年生物醫學科學家與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獲獎前科學論文比較」,有修改,標題為編者所加。
ISBN 978-7-03-063590-7
責任編輯:王 穎
本書將1901~2019 年間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和我國潛在的、可能的諾貝爾生獎級成果的科學研究者作為一個系統,基於553 位中外一流科學家的數千萬條數據,從定性和定量相結合的角度進行了深入系統的探討,提出了諾貝爾獎級生物醫學科學家成長的一般規律。且此次再版,本書對屠呦呦教授獲諾貝爾獎做了簡要分析。除此之外,還對以諾貝爾獎獲得者、我國兩院院士、傑出青年及長江學者特聘教授等為代表的中外三個層次一流生物醫學科學家的科學論文和發明授權專利進行了研究,既反映了我國當今生物醫學科學技術研究的現狀, 又提出了我國不斷產出諾貝爾獎級生物醫學科學家和重大原始性創新成果的戰略思考。本書視角獨特,系統深入,數據翔實,方法科學,理實結合,中外比較,可作為在校研究生和本科生創造性思維培養的教材,也可作為廣大教育工作者、科技工作者和管理工作者的參考用書。
(本文編輯:劉四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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