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9年新專輯《LUNAR》發行四個月之後,11月13日-12月4日,周筆暢與UCCA Lab 共同出品的「月相Lunar Phases」多媒體藝術展在北京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正式開展。這是繼2017年舉辦個人攝影展後,周筆暢以出品人和聯合創作人的身份投身藝術領域的又一次嘗試。在此次的藝術展中,周筆暢分別與5位當代藝術家合作創作,通過對月亮「 陰晴圓缺」這一自然規律的藝術化闡釋,希冀以不同維度傳遞出女性力量。
主辦方供圖
本次展覽的策展人之一Lucia Liu 表示,在眾多的文化系統中,月相即被視為女相,月亮的運動遵循規律、有節奏地持續變化,從虧缺到盈滿的輪迴,隱喻女性人生歷程中展現的不同狀態、不同身份,以及表象之下所蘊含的生命力量與含義。在展覽開幕前,周筆暢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分享起了今年她在「月」之主題下,意圖體現女性力量系列作品的全創作過程。從《LUNAR》專輯、「LUNAR」巡演,到如今的「 月相」藝術展覽,周筆暢的聲音系統與藝術系統之間,也許已經產生出新的回聲。
做「最滿意」的專輯後想辦展
在今年7月11日上線的《LUNAR》,是周筆暢在兩年內發行的第三張專輯。近兩年,不止「瘦身成功」、「造型大變」等成了圍繞周筆暢旋轉的關鍵詞,許多女性藝人也經歷著與她相似的命運,「只是我們在討論『女性的身體』的時候,討論的一方,不管讚賞或批評,都是凝視的主角,而被討論者就一直被凝視,一直感受著不可名狀的壓力和要求。而女人如何體現自主,自由,自身呢?」從這樣的靈感出發,周筆暢找到了以「妖冶」、「華麗」著稱,同時一直探討性別、欲望的詞人周耀輝,兩人以女性的身體為題,用「月」的意象去探討所謂宿命下的女性如何邂逅命運,擁抱命運,以至背棄命運,最終尊重也欣賞身為女性的自己。
在《LUNAR》收錄的7首歌曲中,周筆暢與周耀輝對許多身體元素展開了抽象且細膩的描繪——如《浮雲如此躺臥著》描繪的是「耳朵」聆聽,《月半》探討的是「脂肪」與美醜,《女流》則觸及了華語流行音樂中鮮少描繪的「女性生理期」的主題。「這是迄今為止我最滿意的一張專輯,以至於下一張專輯已經不知道要做什麼了,」周筆暢笑言,這張不再局限於傳統小情小愛主題作品的誕生,其實也受到了「密友」陳珊妮的一部分影響,「幾年前做《Not Typical》的時候,珊妮就跟我說過眼光可以再放遠一點,因為她可能覺得以我的身份去做這樣的事情,應該可以影響更多的人。其實她本人從前幾張開始也一直在做一些表達社會現象的作品,所以她的這些話有給我一些思考。做完這張專輯之後,我也確實更加明確了之後想做的方向,就是要更有內容,更有意義。」今年年初,在專輯計劃誕生之後,周筆暢也開始醞釀構思這次的「月相」展覽。
《LUNAR》。
邀五位藝術家構建月相空間
女性話題如何在不同媒介中產生層次分明的輻射,是「LUNAR」系列作品持續試驗的課題。在策展人尤洋以及Lucia Liu 的協助下,周筆暢找到苗穎、陶輝、劉詩園、梁曼琪、梁琛五位藝術家,共同創作了五個多媒體藝術空間,每個空間都指向月亮的某一相位,並分別對應一種女性力量的隱喻。同時,月球的盈虧也以動態的方式呈現在展廳內,空間設計師梁琛在「包浩斯建築」框架下,設置了黑白兩顆水平運動的巨型「月球」,透過5個空間對應月相形狀的鏤空屋頂,實現了「月全食」般十分具有壓迫性的視覺挑戰,觀眾行走在特定的觀展路徑中,即置身在抽象與具象構建的多維空間裡。尤洋表示,這一設計不僅構建了展覽的空間結構,隨著其運動軌跡而帶來的光影變化,也將成為貫穿整個觀展體驗的感官指向。
基於「月相」這一展覽線索,周筆暢親自掌鏡拍攝了真正的月相照片。從城市上空的連環月軌到月球表面地特寫,六張照片由遠及近地呈現月亮的立體形態。而當鏡頭聚焦月球,女人仿佛在完成洞察自己的儀式,而「正視自己」這個動作與本次展覽和周筆暢「LUNAR」系列音樂作品所傳遞的意志不謀而合。對於「月」這個意向,周筆暢在開幕現場也給出了自己的解讀,「月亮和月球,其實是不同的兩個感性概念和理性概念。月亮是很浪漫很唯美的,但是如果人們使用望遠鏡去看的話,月球表面其實是坑坑窪窪的。不過,就是因為經歷過歲月的歷練,它才能夠留下這些與眾不同的美。」
展覽揭秘
1.【夕月】苗穎×周筆暢
「女性智慧」
在首個空間的5分鐘影像作品《失語症》中,周筆暢首度嘗試與「人工智慧」創作音樂。人工智慧程序通過「閱讀」大量莎士比亞著作、來自不同藝術家的歐美R&B情歌的歌詞(45000首),及美國心理學家伯爾赫斯·弗雷德裡克·斯金納的條件反射學術理論,生成了一種既通俗又艱澀的詩歌體。周筆暢使用人工智慧寫出的「仿生」文本創作旋律並演唱成曲,生成「周筆暢×AI.mp3」。「剛拿到AI寫出來的歌詞時,其實讓我蠻頭痛的。因為不管計算機多麼厲害,它寫出來的東西始終還是跟人不一樣。被計算過的東西還是比較死板一些。」周筆暢笑稱,藝術家苗穎還希望她呈現出跟以往不太一樣的音樂面貌,「她希望我在這首歌裡能夠甜美一些,這個要求對我更加有難度。」
不過苗穎卻透露,當她拿到周筆暢譜好的這首十分典型的R&B音樂時,覺得十分自然。在此基礎上,苗穎製作出低保真畫面,加深映射人與科技之間一體雙面的關係,這個影像作品取名為「Aphasia/失語症」,靈感來自於一種由於大腦特定區域損害而引起的無法理解或表達語言的症狀。患者可以與人流利對話,使用正確的單詞和語法,卻無法完全表達正確意思,這種信口雌黃式的答非所問,時而精準時而偏差,荒謬卻又無辜天真。
2.【宵月】陶輝×周筆暢
「浪漫與幻想」
「宵月」空間中,藝術家陶輝的作品《我們共同的形象特別版》,選取了中國影像史上幾個具有代表性的節目片段作為作品背景滾動播放。與此同時,演員們站在螢屏前,重現背景中呈現的電視臺新聞、電視劇、綜藝等場景,使虛擬與現實疊加出認知上的趣味。在周筆暢的部分,她選擇了個人職業生涯中一個十分具有代表性的場景——2005年比賽期間表演《解脫》的片段。在這段錄像中,如今的周筆暢,坐在放著當年穿著綠西裝、戴著茶色墨鏡的周筆暢演唱《解脫》片段的電視旁,以「陌生的普通人」身份與14年前的自己形成鏡像。「可能有些人看到會覺得挺傻的,但蠻有意思,」
周筆暢笑著透露,這段視頻拍攝的過程非常迅速,「我覺得藝術不是一個嚴肅的東西,它有時候也可以娛樂化,那就看每個人的理解不同了。有些人可能覺得很無聊,不知道影像中的人在做什麼,有些人也可能會產生一些個人的想法,我本人就還挺樂在其中的。」
3.【滿月】劉詩園×周筆暢
「多面性」
「 滿月」空間中的作品《滿月》,周筆暢與藝術家劉詩園運用聽覺和觸覺,構建了極細膩的空間聲音裝置。14面貫穿空間的「布牆」組成8個柔軟狹長的通道,每個通道都是一人肩寬,只能一個人走入。周筆暢為此創作出8段音頻,在不同布料的通道裡播放——當觀眾剛進入作品時,可以聽到由周筆暢創作的8軌道音頻同時播放,然後觀眾會被迫選擇一條通道進入,越往裡走就只能聽到該通道的單頻音軌,其他背景音會逐漸淡去。例如某個通道會逐漸只留下演講的聲音,某個通道會只剩下空氣聲,某個只會保留鼓聲等。
在這個作品的背景音中,還包含了一段由周筆暢模仿男性視角和語調的英文朗誦。而這封被她朗誦的信件,是當年寫給阿波羅登月者家屬的「太空遺言」,如果登月失敗的話,這封信件就會被公開。這個設置背後暗藏了一系列男與女、徵服與被徵服的關係,意圖引發觀眾另一種深思。在展覽開幕現場,劉詩園談及和周筆暢的合作感受時表示,「我到現在都很驚訝,為什麼會這麼順利?這次合作讓我相信藝術是一門語言,就算兩個人沒有見過面也可以順利溝通。很久沒有這種感觸了,感謝筆筆讓我重新回到了這個原點。」
4.【下弦月】梁琛×周筆暢
「行動力」
「 下弦月」空間中是《月亮的距離》,該系列作品由三個相同尺寸、不同旋轉速率的裝置組成。懸臂所懸掛的分別是水晶玻璃、銅和水銀,在與霓虹燈的交錯中形成類似恆星、行星與衛星間的光影效果。藝術家梁琛稱這個作品是「默契化的沉默的呈現」,而周筆暢則分享稱,這個作品類似宇宙裡的行星軌跡,「宇宙是寂靜的,所以這個房間就是寂靜的。」
5.【娥眉月】梁曼琪×周筆暢
「自我意識」
作為展覽中感官體驗最豐富的空間,梁曼琪在《變相空間》中藉由幾何形狀和顏色探索自身與周圍的環境,由此呈現內心的不確定性,矛盾性和對抗性。周筆暢則在空間中再現本次展覽概念的靈感來源,她將專輯《LUNAR》中曲目的分軌全部解構重組,使7曲混為1曲,濃縮後的作品試圖呈現聲音中月相的圓缺與輪迴。周筆暢透露,這個空間裡的另一個巧思,是觀眾可以站在現場的麥克風前發出任何聲音,根據不同的聲音,不同的影像也會穿插出現在牆面原有的影像之中。
對話周筆暢
新京報:《LUNAR》專輯封面是你與一個黑黢黢的、看起來十分具有工業氣息的機器人,這與專輯傳達的女性主題好像有點矛盾。能不能分享一下封面的設計靈感?
周筆暢:其實就是單純覺得好看(笑),其實如果要特意設置一個解讀方式的話,可能就會落入俗套,不同的觀眾看到它,應該會有不一樣的理解。比如你可以想像成,現在的女性都比較像個機器人?這也可以是其中之一的解讀。
新京報:專輯第一首歌《叛逆的繆斯》的開篇,你就提出了一個問題「你愛你自己嗎」(Do you love yourself),對於這個問題,你有自己的答案嗎?
周筆暢:我問過自己,我喜歡現在的自己,但這個答案是需要經過一定的尋找階段的。如果你在我剛出道那幾年問我的話,我可能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新京報:現在的你更經常聆聽哪種類型的音樂?
周筆暢:最近聽Hip-Hop 比較多,可能我還是比較喜歡節奏性的東西,不管是做電子音樂還是其他,我覺得我一直以來喜歡聽的都是節奏性強一點的音樂。
新京報:新專輯的音樂曲風挺「西方」的,似乎用英文詞唱出來也會十分合適。有想過把新專輯再做一張英文版嗎?
周筆暢:確實想過,但是這些都需要錢(笑)。一個是資本的問題,另一個也會想說,把周耀輝的詞翻譯成英文的話,到底要往哪一個方向去做?其實英文詞不會像中文詞那麼講究,大多會比較通俗一點,所以目前還是個問題。
新京報:之前去英國學習音樂製作的成果,最近有得到應用嗎?之後會不會想自己做製作人?
周筆暢:有,起碼已經開始用軟體了,包括這一次藝術展的音樂也都是自己做的,但是離自己做製作人還早,因為國外的製作人其實自己都是懂編曲的。我覺得我就慢慢來吧!在每一次做專輯的過程中,我也會逐漸學到更多的東西。
新京報記者 楊暢
編輯 田偲妮 校對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