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7000米的村民刷淘寶收快遞全靠他

2020-12-04 中國青年報

    觀察君說

    在7000米全球海拔最高鄉送快遞是一種怎樣的體驗？32歲的次仁曲巴，是中國300多萬快遞員中的一位。他和多數快遞小哥一樣，滿載著著全國各地的產品，送往家家戶戶；他又與眾不同，時常化身「朗讀者」和「回信人」，是外出討生活的人與家庭聯繫的紐帶，把越來越多的「新玩意」帶進閉塞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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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編導 李玥 楊奕釗

格桑次仁騎摩託車投遞郵件，經過長途跋涉後海拔5500米的沙空村出現在前方新華社記者 李賀 攝

每個星期二，

一輛綠色郵車都會駛入

海拔5373米的西藏自治區

山南市浪卡子縣普瑪江塘鄉，

這裡，比珠穆朗瑪峰大本營高出近200米。

路面顛簸，仿佛坐過山車。

一路看不到車輛和行人，

只能聽到風聲和犬吠。

高原反應越來越嚴重，

手機信號時有時無，

藏在高山上的村莊像與世隔絕。

視覺中國供圖

郵車抵達時，

村莊瞬間沸騰起來。

藏族阿媽排著隊等待領包裹；

壯實的漢子來取網購的棉服；

村委會主任迫不及待地翻看新到的報紙……

這些取快遞的場景，

和任何一座城市別無二致。

而多年前，

這裡的人們與外界甚少聯絡，

甚至很多人連信都不曾收過。

因為一位藏族小夥，

改變了這片不毛之地……

全鄉唯一連接山外的人

32歲的次仁曲巴是一位郵遞員，

人們親切地稱他是「連接外界的人」。

每周，他開車從浪卡子縣出發，

把包裹信件送往鄉裡。

剛開始人們連郵遞員是什麼都還不知道。

    改革開放40年來，西藏實現了「鄉鄉通郵」。精準脫貧的時代背景下，西藏郵政建成102個農村電商網店，幫助農牧民銷售糌粑、藏紅花、藏雞蛋等農產品。這些變化，讓農牧區百姓覺得離時代越來越近。

次仁曲巴原本是一位牧羊人，

一天能賺30元。

他常會擔憂未來，

不希望兒子還是「放羊娃」。

2005年，

一位中國郵政的工作人員問他

願不願意當郵遞員，

這個年輕人很興奮。

在清朝光緒皇帝批准開辦

大清郵政官局近120年之後，

藏族漢子次仁曲巴為這個

全球海拔最高的行政鄉打開了郵路。

接過郵包，

當時只有19歲的次仁曲巴

成了全鄉唯一連接山外的人。

事實上，在他之前，

普瑪江塘鄉沒有郵遞員，

大多數人從沒收過信。

連續十年在高原郵路上奔波，

次仁曲巴從沒丟過一封信、一個包裹，

走過的郵路連起來近20多萬公裡，

相當於繞地球五圈。

「胸口像壓了石頭，心臟像要蹦出來」

「胸口像壓了石頭，頭疼欲裂。」

「稍一走快，就需要大口喘氣。」

「心臟像要蹦出來。」

這是走進青藏高原的感受

普瑪江塘的藏語意思是「世界之巔」，

空氣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一半，

年平均氣溫零下７℃。

冬季有9個多月，

夏季也常只有8、9攝氏度，

常駐口人不足1000人。

剛當郵遞員那會兒，

次仁曲巴需要騎著自行車爬坡上坎，

走遍6個村子。

為此，他總是早上六點出門，

凌晨才在老鄉家借宿。

即便如此，

走完全鄉也要整整三天。

2007年夏天，鄉裡收到一封來自西藏農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收信人住在海拔7000米的山上。爬到山頂時已接近凌晨，但一家人仍在等待那封錄取通知書。為了這些期待，他一直在堅守。

要給村子帶來「新玩意」

城市裡不斷增加的用工需求

吸引著這裡的勞動力，

有點力氣的人都走了，

但次仁曲巴選擇留下，

翻山越嶺把信帶到後，

這個讀過初中的年輕人

還要充當「朗讀者」和「回信人」。

他不只是外出討生活的人與家庭聯繫的紐帶，還把越來越多的

「新玩意」帶進閉塞的村莊。這個看起來閉塞的村莊，順著郵路追趕時代。

2010年，次仁曲巴為這裡引進了「淘寶」。

今年雙十一，全鄉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搶購，郵車拉了兩趟都沒送完。

這個以放牧為營生的全球海拔最高鄉，

開始收到全國各地的包裹。

從下單到收貨，

一般需要七天。

在曲巴送達的包裹裡，

最受當地人歡迎的是服裝、

洗衣液和可口可樂。

他是全鄉最早使用智慧型手機的人。

緊接著，

十幾部曲巴「同款」手機順著郵路到來。

微信迎來大發展的2013年，

普瑪江塘鄉也邁進微信時代。

包裹越來越多，信件越來越少。

那些曾拜託次仁曲巴寫信的阿媽，

收到兒女家書的頻率越來越低。

    有一次，一位老阿媽一直盯著次仁曲巴的郵包。得知老阿媽已經半年沒有見到在林芝打工的兒子，他打開微信，幫助母子二人遠程視頻。這位母親把額頭貼近手機，一遍遍重複著藏語裡祝福的話。

「身體越來越差了」

他頭髮越發稀疏，

他開始帶帽子，

但暴曬讓裸露的皮膚和髮際線的對比更明顯，

他索性剃了光頭。

因為靜脈曲張，

他的右腿鼓起雞蛋大小的包。

2013年，他正走家串戶送包裹，突然昏厥。

聽到他常年奔波在海拔5000米以上，

醫生勸他「能走就走」，「別硬撐」。

「心臟病，高血壓是這裡常見的高原病，我們鄉的平均壽命是45歲。」

直到兩年後，

他才找到那個能託付郵包的人，

把從鄉到村的投遞工作交給了更年輕的格桑次仁。

但次仁曲巴捨不得郵路，

他依然堅守這場接力跑的重要一環，

負責從縣到鄉的投遞工作。

格桑次仁（左）抱著郵政挎包與次仁曲巴交談。交接工作時，次仁曲巴將他使用了6年的郵政工作包送給了格桑次仁（7月27日攝）。新華社記者李賀 攝

接過郵包前，

格桑次仁正在放羊，

他放下了趕羊的鞭子，

扶著郵遞車，開啟新生活。

「這條郵路將為你的人生帶來新可能。」

他至今記得次仁曲巴的這番話。

    *一個話題*

    有沒有哪位快遞員曾感動了你？

    原載於中國青年報《次仁曲巴：在「世界之巔」送快遞》（2018年8月30日04版）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李玥

    編輯：李想

    微信編輯：沈少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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