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05年8月15日,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同志來到浙江安吉縣餘村考察。始自上個世紀90年代的石灰巖盲目開採,已經讓餘村滿目瘡痍,磚廠、水泥廠、石灰窯隨處可見,礦區煙塵漫天,傳統的經濟發展方式走到了盡頭。習近平在餘村考察時說:「一定不要說再想著走老路,還這樣迷戀著過去的那種發展模式。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經歷了初期的「修復即是保護」的階段,如今「兩山理念」的浙江實踐更多聚焦在了「如何轉化」上。當越來越多的國際環保獎項頒給「中國浙江」時,這裡依舊不停地醞釀著變革與創新,奉獻著驚喜和思考。
久久為功,時代記錄下的影像裡,有一群人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山水間,年輕的他們走來了,留下了。他們的事業「新潮、時尚、國際化」,他們讓我們看到了「兩山理念」的碩果,更看到了未來。「兩山理念」提出十五周年,中國之聲推出系列策劃《山中青年》11日推出《越過山丘》。
山之語:南朝《後漢書·郡國志》記載,「建安二十三年立遂昌縣。」遂昌山峰眾多,1800年來一直為閩越文化腹地。明湯顯祖在此寫就《牡丹亭》。
央廣網麗水8月11日消息(記者王貴山 張國亮 劉飛)據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中國之聲《新聞縱橫》報導,遂昌山中的石姆巖下,30多輛硬派越野車正排隊挑戰一處斜度超過45度的山丘,每爬上一輛車,青山綠水間就會響起一片歡聲笑語。一位越野司機說:「第一次來到浙西川藏線,聽說這裡風景很美,是『網紅天路』,一直沒機會來,今天終於感受了這裡的風土人情,確實不錯,下次還會再來的。」
這裡是遂昌浙西川藏線中的一段,盤旋陡峭,景色秀麗。沸騰的人群中,周功斌站在山丘上,他緊握對講機,時刻注意秩序和安全。這個書生氣十足的80後,正是這條自駕越野線的締造者。周功斌說:「我們整個遂昌縣的人口只有23萬人,我在想如果能聚集30萬臺越野車,達到3萬人到我們村子裡來,那我們這個村肯定能夠發展起來。」
遂昌地處浙閩贛三省交界,一直以來都是浙江經濟發展排名靠後的山區縣,世代開採金礦、黃鐵礦、硫磺等礦產讓青山千瘡百孔,排出的酸性、重金屬廢水讓周邊溝谷一度魚蝦絕跡。小時候的周功斌是伴著這樣的畫面長大的,他說:「那個時候我們村裡還用石灰石醃製毛竹,醃製之後的水流到河裡面,導致魚蝦全部死光。親戚到我們村裡來,說環境非常差。我們這個村裡只有500多頭豬,但人們都在趕蒼蠅,是非常難受的。」
「兩山理念」在浙江提出後,人們對待山水的方式變了。周功斌的家鄉,封山育林、治理汙水,粗放養殖的豬圈也拆了。
「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的轉化中,遂昌有過成功的嘗試:農村電商「遂昌模式」,讓農民人均純收入增幅連續8年高於全國平均水平,但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周村源村的停滯不前。周功斌表示:「我們村是自然村,位置非常偏遠,像農村電商的這種服務站都沒有設置,無法覆蓋,所以我們村的農特產品比較難賣出去。」
周功斌上大學第一年的生活費是鄉親們你50我100湊出來的,畢業後順利考上了杭州市公務員,但周功斌從沒有放棄要帶鄉親們脫貧的初心。
2013年,市場上車釐子賣得比豬肉還貴,周功斌拿出自己參加創業大賽的5萬元獎金購買了車釐子果苗分發給村民。然而等了三年,卻只開花不結果。周功斌說:「那個時候就是無比愧疚,感覺我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從2013年到2016年,周功斌還牽頭在村裡嘗試種八月瓜、養石蛙。八月瓜掌握不好成熟的時機,石蛙剛養到二兩重被山洪衝跑了,嘗試一再失敗。
相比其他地區,發展慢了不止半拍的周村源村,轉型的路子也更為波折。「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的轉化道路顯然不能再複製他人。但浙江善於向市場要答案的這個特點,周功斌再清楚不過。義烏小商品市場、海寧皮革市場無一不是在「無中生有、摸爬滾打」中有了方向。周功斌在思考,把山裡的產品拿去市場賣的做法不行,要是能把「市場」引到山裡來呢?
2016年年底,一個玩越野的朋友偶然間給了周功斌啟發。中國有500萬的越野愛好者,越是人跡罕至的偏遠山區越有市場。周功斌的腦海中,遂昌荒山野嶺中一條條廢棄的機耕路、防火路正在甦醒。他說:「這些線路在地圖上都是沒有的,我們開發了一套系統,通過GPS的軌跡打卡功能,我們走完之後把軌跡記錄下來,就是從a點到b點,這個路線怎麼走。我們把整個遂昌2500多平方公裡都跑了一遍之後,繪製了一個180公裡全域的、基本上繞我們整個遂昌一圈的自駕遊線路。」
漂浮的雲海,蜿蜒顛簸的山路,事實上,純粹的地貌資源也是「金山銀山」。
「想去玩川藏線嗎?先來浙西川藏線檢驗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吧!」這是周功斌給浙西川藏線命名的由來和定位。果然,短短三年時間,這裡就成為華東地區人氣最旺的穿越線路,每年有1萬多輛越野車進山,帶來了可觀的吃住行消費需求。周功斌說:「一輛車平均是2.5個人,人均消費差不多是800元,三天兩夜的活動行程。2020年6月底,總共帶動經濟3300多萬元。」
「綠水青山」和「金山銀山」之間,在周功斌看來,並非是兩條平行的直線。兜兜轉轉,失敗又失敗的嘗試中,他劃出的曲線猶如越野車翻越的座座山丘。
2017年,經過再三考量,他大膽地為自己的人生軌跡劃出了一條分割線——放棄公務員工作,賣了婚房,從城市回到山裡。他成立的專門開發和服務越野運動的公司,名字就叫「魅力新故鄉」。周功斌說:「我希望我的家鄉能夠重塑當年的魅力,能夠成為別人眼中的故鄉。」
周功斌說:「去發展鄉村,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市場和機會。如果說我做的這個事情,能夠為中國的一些鄉村發展探尋出一條路徑和方法來,我覺得這個事情就很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