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廳女打碟師、殯儀館女化妝師、酒吧女調酒師、海洋世界美人魚……在傳統三百六十行、現代4760多種崗位中,她們大多不為公眾所熟悉,只是長年默默地工作著,被人們稱為特殊行業女工。
在江城,她們的人數迄今不過數千,從事的職業也相當特殊,但這個城市一天也離不開她們的勞動。她們的工作境況到底怎樣?工作和生活中有哪些酸甜苦辣?「三八」婦女節前夕,楚天金報記者就此進行了採訪———
與時尚相伴,女打碟師———玩轉夜晚的精靈
為跟上城市時尚的節拍,每天女打碟師們都得到音像店去搜尋、試聽CD。
早聽說特殊行業女工中最時尚的要數打碟師,昨日,記者走進漢口京漢大道一家音樂會所。一進去,迷人的燈光音響一下子就網住了周身。遠遠看去,樂臺上的幾位操縱人員頭戴耳機默視著臺下,夜場裡男男女女在狂歌勁舞,場上那位女打碟師就是馬麗。
別看馬麗入行才半年多,但她打起碟來又快又好,一大摞各式不同歌速、唱風的CD,在她妙手搭配下,幾分鐘內,即通過雙碟機、混響調音機組合而出,魔術般地變成了一首首或輕鬆、或歡快的優美樂曲。
馬麗今年20出頭,父母在上海做生意,從小她就很少和父母在一起,所以顯得很獨立。她自小酷愛音樂,常和朋友進出於三鎮各類酒吧、迪廳。
在迪廳,每當馬麗看到打碟師組合起音樂,一次次帶起全場情緒,讓歡樂灑遍每個角落時,她不僅感到血液沸騰,而且體會到了打碟師的魅力。就這樣,高中畢業沒多久,她就決定做一名女打碟師。
「那可是夜貓子幹的事喲,通宵上班蠻辛苦的咧。」父母聽說後頗有些心疼,可最終擋不住女兒的愛好。
入這一行對音樂的悟性和打碟技巧的要求近乎苛刻,入門門檻也很高,考一個資質證據說前後要花2萬元。經朋友介紹,馬麗先拜香港一名DJ為師,接著花5000元買了一套打碟設備在家裡練習。這可不是一般放碟子,難的是要掌握曲目的自然銜接,音樂要素的搭配。憑著從小泡吧養成的樂感,馬麗很快掌握了打碟要領,去年7月,她如願開始了打碟師的生涯。
「打碟需要激情。第一次打碟我就太緊張,望著樂臺下攢動的人頭生怕打不好,結果反而手指發硬,音樂老是卡殼,引起噓聲一片。」馬麗說,好在首場表演後不久,她便完全褪去了緊張感,全身心地融入到每場表演的音樂編排中,迅速成熟起來。
一般來說,有女打碟師的地方通常演出效果較好,因而其收入也比較可觀,馬麗說她入行時間不長,月收入屬中等,在3500元左右,但通宵工作壓力挺大,夜場應酬太多,這讓馬麗失去了很多和朋友出去玩的機會。
每晚6時至次日凌晨,當馬麗站在DJ臺上,看見客人為自己打的音樂而開心的時候,她就有一種成就感。儘管她知道,由於太時尚,做這一行不可能幹太久。
心地堅強,殯葬女化妝師———為逝者化妝送行
耳畔一曲曲哀樂和傷心號哭,每天為一位位逝者做最後的妝扮,看著運屍車滑進火化間……在武昌殯儀館內勤部,前年從長沙民政學院畢業的潘雪娟、張玲玲,已這樣工作了一年多。江城特殊行業女工,數她們的工作最具挑戰性,需要一顆男人也未必有的堅強之心。
「沒有節假日,平均一天要給15具遺體化妝,最忙的是早上6點到上午10點這段時間。」6日上午9時許,當記者來到武昌殯儀館停屍間採訪時,潘雪娟、張玲玲正在給一位逝者化妝:剪換舊衣、抹身、穿新衣、上妝……
二人勻稱的個頭,柔柔的話語,秀氣的面孔,讓人難以把她倆與眼前的職業扯在一起。
潘雪娟來自江蘇連雲港,張玲玲則來自黑龍江漠河,她們成了該館首批科班大學生。「搞這一行容易找工作,體力付出也不大,要緊的是過心理承受關。」潘雪娟稱,大學給她們上的首堂「心理課」就是看遺體、摸遺體。「那是在長沙殯儀館,在老師要求下,我用手碰了一個老爹爹的正常遺體,看了一個兇殺案的非正常遺體。那一刻,我感覺渾身透涼,連續做了幾天噩夢……」
現在的潘雪娟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膽小鬼」了。她和張玲玲以及另外兩個女伴,每天清晨便到存放遺體的冷藏間開始工作,嫻熟、鎮靜地為各種遺體化妝。
或許一些人以為她們工資很高,其實不然,據潘雪娟、張玲玲介紹,她們的工資、營養費、夜班費、獎金全算上,一個月也就千把塊錢。
「最苦惱的是市民的誤解和偏見」,有一件事讓張玲玲迄今刻骨銘心。一天晚上,她打的回武昌楊家灣,剛說一句「去殯儀館」,司機便把車剎住了,說啥也不去。
不過,當時心裡雖不痛快,但張玲玲相信人們會越來越理解她們的工作的。
談及個人的終身大事,二人都稱一切隨緣,只是現在忙於工作,交際面有些窄。
化激情為精雅,女調酒師———纖指調出五彩生活
好的調酒師少見,在調酒師中尋找女調酒師更難。別以為特殊行業女工們只是體力的付出,女調酒師可稱得上是「大眾流行藝術家」,靠手藝和才智吃飯。同樣一杯酒,經她們手一調,層層疊疊、五光十色,出來就成了一件藝術品。
踏進江漢北路某咖啡酒吧,在搖晃的金屬調酒杯和橘黃燈光的映襯下,只見女調酒師武豔在飛快地選取基酒、輔酒,不停地裝杯、勾兌、攪和……
很難想像,23歲的武豔入行前曾是在廣州做平面設計的。每天格式化設計讓她覺得太沉悶。2004年秋,一次偶然的泡吧機會,她便被杯中的奇光異彩迷住了:「調酒富有創意和激情,每杯調出來的顏色、口感都不同,真是新鮮又有趣。」這個一直尋求改變的襄樊姑娘,立馬決定考調酒師。
當年底,她辭去設計工作回到襄樊,稍事休息,便悄然到武漢一家調酒師學校受訓,重新找到工作後,武豔才告訴家裡一切。「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武豔說父母從沒反對她當調酒師,他們知道乖巧的武豔做事很紮實。
武豔出道調的頭杯酒是「紅粉寶貝」,這是她最拿手的,客人一下子就喝完了,對此,她異常高興。從那以後,她就養成了一個習慣,關注每一個被送回清洗的酒杯,只要發覺酒杯是空著送回來的,她都高興。
每晚6時到半夜轉鍾,武豔都得站著幹活,現在她越來越發現自己已無法離開這一行。
對吧檯上近百種酒,武豔可一口氣說出口感、度數、產地,每一種酒她都會調。一年來,她沒出過任何差錯。
美麗與危險同行,「美人魚」———與鯊魚共舞
江城「美人魚」每天與鯊共舞,危險與美麗始終與她們相伴。
在東湖海洋世界裡,一群令人驚豔的美人魚在清澈的海底穿梭,體態婀娜地變換著各種姿勢,她們時而和鯊魚共舞,時而與五彩斑斕的魚兒對話……不過,當遊人驚嘆這幅絕美的畫面時,請不要忘記,作為江城特殊行業女工,這些「美人魚」從事的工作始終是危險與美麗相伴。
陳慧、張瑞芬、劉曉紅、張瑞四個女孩平均年齡不到22歲,她們身材窈窕,浮潛本領高超,每人身著一件不同顏色的魚形外衣,光彩奪目。平日裡,她們每天至少5次戴上「魚尾」,不帶任何供氧設備,閉氣穿梭在5.5米深的海水中表演;逢節假日遊客多的時候,則加演至十幾場,即使寒冬臘月也得堅持。
別看她們平時姿態迷人地與魚兒們嬉戲,與鯊魚跳探戈,箇中情景驚險著哩。
家住武昌的陳慧告訴記者,每一個「美人魚」都被魚兒咬過,幾乎每一天表演都受到過攻擊,尤其是手和耳,常被鯊魚、海龜、石斑魚當作魷魚吞咬,輕則淤血青腫,重則破口流血。有一次,同伴劉曉紅的手被海龜咬破了,一條嗜血的護士鯊立即遊了過來,陳慧趕緊連投多條餌魚解圍,否則,後果難以設想。
「最可怕的是浪人,這種魚雖只有尺把長,但成百隻地群居行動,尤如水中狼群,連鯊魚都怕它幾分。它總是從背後攻擊我們的耳朵,既突然,又兇狠,防不勝防。」陳慧說,2003年5月,當聽說她要與兇猛的海洋動物「共舞」時,她母親一度強烈反對。不過,年輕人的好奇心和一股不服輸的勁兒,讓她還是當了「美人魚」。
據了解,作為省體工大隊退役遊泳運動員,陳慧掌握水底活動技能很快,如怎樣在水下活動、如何打腳蹼在水裡轉向,以及直體旋轉、單手倒立等,她已做得得心應手。陳慧現在已成為「美人魚」隊長。對她來講,或許唯一的煩惱是,1.76米的個頭和工作,讓她迄今沒能找到合適的男友,「起碼個頭不低於我,對我的職業理解吧!」
「三八」婦女節,現代都市———為特殊女工喝彩
「現代社會分工,早已突破了傳統的三百六十行,目前約有4760多種崗位,其中特殊行業女工崗位佔到4%。」武漢市勞動力市場主任李永洪稱,武漢女子特殊行業範圍較廣,除迪廳女打碟師、殯儀館女化妝師、酒吧女調酒師、海洋世界美人魚、精神病所女護工外,還涵蓋女鍋爐工、女架子工,甚至女電焊工、女鑄造工等,但總人數不過數千,且大多數崗位不為公眾所熟悉,其職業要求相當特殊。
「她們幹的多是髒活險活,心理壓力大,技藝要求高,身體易受損,並非每一個人都能做下來的。」李永洪說,江城特殊行業女工從事的多是偏門、冷門行當,平時大都不為人所理解,往往是被人遺忘的一族,但現代都市生活一天也離不開她們。
根據一項最新統計,近期武漢勞動力市場的崗位供應量正以每天12%-15%的速度遞增,其中,4%屬特殊行業女工範圍。不過,儘管特殊行業女工工資比普通行業高15%以上,但三鎮日均到市場謀求特殊行業崗位的女工竟不足10人,江城特殊行業女工用工荒已成常態。
據李永洪介紹,為解決此問題,目前武漢市勞動力市場已著手到武漢周邊城市設立辦事處,借鑑新加坡「勞工移民」的模式,在當地技校、中專學校建人才基地,協助武漢用人企業定向培養專業人才,尤其是特殊行業女工。
當今社會英才輩出,當我們在聚焦那些英雄女傑、優秀女企業家、女科技致富標兵,將掌聲和鮮花送給她們的同時,也別忘了那些長期默默無聞的特殊行業女工們!